徐惠快走两步,关切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病的这样厉害?”一边问,一边随手拉开披风带子,腊梅上前取下披风。

黄秀丽挣扎要起来行礼,徐惠连忙把她按回去,顺手把被子给她拉到下巴:“咱们相交十多年,还用在乎这些虚礼?”

两个人都在京城长大,确实相识十几年。徐家不及黄家显赫,黄秀丽向来傲气,不太跟徐惠往来。可这会儿徐惠主动说相交十几年,黄秀丽竟也觉得她们是十几年好友。

软软靠在锦被上,黄秀丽神色哀婉:“同在京城长大,徐姐姐还记得幼时情谊,可有些人一朝得势,恨不得逼死我们。”

这是说贵妃呢,贵妃是能随意诋毁的吗?玉墨心焦的不行,下意识往前凑:“娘娘病糊涂了,咱们淑景宫吃穿用度一毫不差,哪有谁逼咱们!”玉墨凑的太急,手里药汤不小心洒到锦被上。

黄秀丽神情凄婉:“怎么连话都不敢说了,她在落雁……”

“妹妹”徐惠不急不缓按住黄秀丽,温婉一笑“这被子被药汤染了,不如换一床,如果没有多的,姐姐让尚寝司送一套来。”

黄秀丽心里只剩绝望,她不在乎徐惠转移话题,直直盯着徐惠:“徐姐姐难道不恨吗,以前姐姐也是恩宠不断,陛下每月总要去一两次。”

跟来伺候的腊梅低头不语,她家小姐哪有什么恩宠,不过做个样子。将来,她家小姐,是要和刘三公子合葬的。

徐惠包容笑笑,劝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妹妹何必执念成苦。”

“姐姐不在意?”黄秀丽不信。

徐惠微微笑着想了会儿,摇头:“听姐姐的话,执念是苦,放下才能安然。”

黄秀丽紧紧盯着徐惠,徐惠莞尔,颊边酒窝浮现,看起来温柔随和。黄秀丽放弃仰躺在锦被上:“姐姐竟然真不在意。”

“不在意”徐惠抬手,接过玉墨手上药碗“趁热才有效,妹妹先喝药。”

玉墨立刻上前扶黄秀丽:“娘娘不要辜负昭仪好意。”黄秀丽借着玉墨手劲儿坐起身:“都是京城长大的姐妹,如今却只有徐姐姐念着我。”

“本宫受陛下所托照拂六宫,挂念妹妹原本就是应该的。”徐惠微笑看黄秀丽喝药,和沈欣茹攀姐妹,黄秀丽未免高看自己。沈太师执掌朝政时,黄父连正三品侍郎都不是,满京城有几个小姐能和沈欣茹比肩,更何况她是那样清冷的性子。

汤药多半苦涩难闻,黄秀丽皱着脸喝完,玉墨立刻送上清水漱口,两三次后才送上一碟话梅。黄秀丽拈起一粒金黄色的,里外看看颜色泽纯净,才衔进嘴里含含糊糊到:

“姐姐以前受宠,陛下把六宫托付给姐姐,如今……”黄秀丽把嚼碎的梅干肉咽下去,向旁边侧头,玉墨双手奉上浅底金丝边素白瓷碟。

梅干核儿落入瓷碟,黄秀丽用丝帕沾沾嘴角,玉墨把瓷碟递给后边宫女,为黄秀丽奉上一盏批把露兑的温水。

徐惠坐在床边,嘴角挂着浅笑静静看着,等黄秀丽继续说。黄秀丽喝了两口温水,才接着把话说完:“如今只怕等贵妃身子好点,姐姐这六宫之权就要换人。”

“不会的”徐惠张口否决。

黄秀丽重新向后,靠在叠成卷儿的锦被上,嗤笑:“怎么不会,贵妃都容不得我等侍寝,还能容姐姐继续执掌六宫?”

徐惠脸色一瞬尴尬,很快拼凑成温婉,挤出几分笑容,话音不太顺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怎样本宫受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