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她根本一点都不平静。

樊女士的手很冷很冷,一直在颤抖,文乔眼神复杂地与她对视,她回望她,渐渐红了眼睛。

“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听见他那句对不起?”她语调低哑地问。

文乔沉默了一会才说:“一定有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上次和他道别时他精神还很好。”

樊女士握了握文乔的手,略微点头道:“但愿如此,如果就让他这么走了,那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并不是觉得便宜了他,而是觉得愧对了这数十年未曾见面却依然存在的感情纠葛吧。

文乔扶着樊女士落座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宫徵羽站在一旁,很识趣儿地没有过来打扰。

但文乔她们也没有坐多久,她们很快就站了起来,因为灯灭了,大夫出来了。

穿着手术服的大夫走出抢救室,摘下口罩面色严肃地对守在门外的宫徵羽道:“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说这句话的语气熟稔极了,他在职业生涯中应该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了,往常听到这句话的家属们都会嚎啕大哭,抢救室外会一片喧闹,但这次有些例外。

三个等候的人都很安静,又或许他们只是还没反应过来。

宫徵羽是最冷静的,他询问了赖老先生的情况,在大夫离开后走到文乔身边,沉默了一会才说:“他没什么求生意志,本来该吃的药都没吃,护士是确认过的,但他躲过去了,那些药被发现在枕头底下。总之……他很大可能是自己想死。”

文乔说不出话来,她用尽力气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樊女士,直到他们看见被推出抢救室的赖老先生。

他躺在病床上,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完全失去了生机。

到头来,他们还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文乔忽然很自责,她哽咽道:“都怪我,我该预料到的,他看到照片之后那个表情和眼神,确定了樊女士过得很好之后那个解脱的神情,我该猜到他会怎么样的,我应该找个人在这里守着他的,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离开……”

文乔哽咽的自责让宫徵羽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伸手将文乔揽入怀中,樊女士适时地放开她的手,注视着她被前夫抱着安抚。

“这不是你的错。”宫徵羽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冷静的人,“这是我的错,我不该给他看照片,让他觉得找到了樊女士,让他觉得人生再无遗憾,然后懦弱地选择离开。”

文乔挣扎着想要离开宫徵羽的怀抱,但这次他特别坚决,她用尽力气也无法逃离他。

“我不会放开,你别白费力气。”宫徵羽压低声音道,“文乔,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有错,但现在这种时候,即便你恨我怨我我也不会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