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年后,家里的玻璃几次被人夜里砸破。院子里多次被人丢进狗屎,垃圾,死鸡,甚至有一次,还有一个不足月的死婴。

赵建国辛苦工作这么多年,所有的成绩一刹那犹如昙花般的被抹杀了。这种抹杀憋屈无比,完全没有任何仇人,偏又是遍地仇人,整个社会都因为你家的钱而自觉地站在了你的对面。你家任何的不愉快,都会成为别人的愉快,你家任何的倒霉,都会成为愉悦他人的生活快乐元素。

人是群居动物,脱离开群体,那是不对的。过去平等习惯了,随着改革浪潮,这种从新划分阶级的现象,一直一直影响深远,很多人一直无法习惯。

西方电影里的英雄,可以一个人去挽救全世界,他能够代表自己。

我们电影里的英雄,必须要说:我代表人民处决你!他自己不敢处决。

工作全停下来的赵建国,坐在家里看报纸,看书,有时候也去老常那边。这几天单位分房子了,新楼很漂亮,赵家人也一直期盼着。按道理,赵建国家应该有一套。都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可是,组织上跟他谈了,希望他能够让出来,不然很麻烦。现在,赵建国很光棍,没所谓,你们随意。

房子分罢,名单出来后,外界又是一阵是是非非:据说,这次分房子,没有赵建国家的。这充分说明,赵建国有问题。不然组织上为什么不给他分房子。

夜晚,高橘子回到家,进门后,她小心翼翼的脱了鞋,穿着袜子小心翼翼的从客厅往房间里走。

“你也不怕脚凉。”赵建国在沙发上托着脑袋小声问他。

高橘子一脸巴结,小声说:“吃饭了没?”

赵建国摇头:“没胃口。”

高橘子举举小皮包对他炫耀:“猪大肠,猪耳朵……我去酒厂给你弄了点酒头(白酒在蒸馏初期截留出的酒度较高的酒。)我去给你兑点低度酒。”说完,高橘子指指房顶。

赵建国乐了一下,穿起鞋,披了大衣跟媳妇一起上了屋顶。

客厅里安静非常,没一会赵学军跟赵学兵的小卧室悄悄打开。赵学兵慢慢从屋里走出来,赵学军跟在他后面。兄弟俩一起轻手轻脚的来到院里,听了一会又放心的回到卧室,盖起被子,仰面看着屋顶,半点睡意都没。

“三儿。”

“嗯?”

“这几天,你写的那个是什么?”

“愤欲忍与不忍,便见有德无德。”

“啥意思?”

“人能不能克制愤怒与欲望,就可以看出有没有修养道德。”

“……说的挺对,还有吗?”

“君子无所争。”

“啥意思?”

“君子不想跟你争什么,就是说,老子比你高尚,是君子,不跟你争。”

“我怎么觉得,这叫自我安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