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无离没想到老太太如此宽宏大量,更没想到看似刁蛮的赵玫竟肯放自己一马。他心里涌上一阵热浪,只觉又甜又苦,又带着酸涩,几欲坠下泪来。

他冲着院门一揖到底,闷声道:“请转告老太太,曹某人问心有愧,实在感激不尽……还有赵姑娘,曹某欠她一个人情,今后但有差遣,曹某义不容辞!”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心道你该谢我家太太才是,是她一力劝和,赵姑娘……此刻恨你恨得牙痒痒呢!

但主子的事,小丫头不敢多言,回去一五一十转述了曹无离的话。

赵玫正恼恨姐姐和母亲不帮自己出头,一听曹无离这话,反倒不怎么生气了,咬着嘴唇暗自琢磨,好个丑八怪,你既然“义不容辞”,就看我怎么整你!

遂对姐姐笑道:“看在姐夫的面子上,我不与他一般见识,不过我朝他要点东西算作赔罪,这个不为过吧?”

赵瑀点头说:“可以。”

赵玫吩咐小丫鬟,“你去告诉他,就说我久闻黄河鲤鱼金鳞赤尾,肉质鲜美,想要尝尝,让他给我送六条来。记住,每一条都要六斤六两重,还得是活蹦乱跳的,不能少一片鳞,十天后给我送来,不然就让姐夫打他板子!”

小丫鬟应声而去,赵瑀不禁笑道:“你这个捉狭鬼,黄河鲤鱼两三斤就算难得了,你竟要六斤六两,还不能少一片鳞——你分明就是难为他。”

赵玫一噘嘴,不服气道:“我是苦主,没闹着让你们打他罚他,要他几条鲤鱼还不行?你不也说他治河是能手,那正好下河给我抓鱼去!”

其实赵玫没有大吵大闹,赵瑀已是倍感欣慰,便温声道:“姐姐知道玫儿受了委屈,我那里还有一套点翠的头面,送给你压压惊,也算替你姐夫向你赔个不是。”

赵玫佯装没看到母亲含着警告的眼神,巧笑道:“不行,还得让我姐夫再打一副金镯子,要绞丝嵌宝的——高家巴着姐夫才得了金矿,暗地里肯定没少孝敬,你们可不能白了我。”

赵瑀脸色当即一肃,“你听谁说的?”

王氏忙替小女儿说话:“她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一时乱说话,瑀儿别理会她。”

赵瑀摇摇头,“你们才来两天,如果没人嚼舌头,怎么能知道高家的事?玫儿,你到底听谁说的?这人居心叵测,我这里不能容。”

赵玫比她更惊讶,“这还用人特意说?我和母亲从京城到济南,这一路上风言风语多了去了,都说明面上是高家开金矿,暗地里是姐夫在把控,你家发大财了呢!”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静得鸦雀无声,只墙角偶有草虫鸣叫,听起来反而更让人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赵瑀深深叹了口气,怪不得妹妹一来就朝她要东西,原来早就听见了这样的谣言。

想来外面早已传开了,只是没人敢到自家跟前说,所以她至今都蒙在鼓里。

会不会有人借机生事?赵瑀的心猛地跳了下,忽然间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王氏看大女儿神情郁郁,忙安慰道:“别听外头人胡说,不过是眼红姑爷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斜,早晚谣言会不攻自破。”

赵瑀勉强笑道:“莫须有的事,我们不怕。母亲,实儿恐怕要醒,我先回去了。”

她急匆匆回院子,却碰见往外走的李诫。

“刚收到谕旨,有人弹劾我贪墨,皇上叫我写自辩折子。”李诫笑嘻嘻的,根本没把弹劾当回事,“正好,按之前上奏的产业申报法子,我先来个百官之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