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天气已转暖,本应是柳丝如烟,春水如碧,然京城下了一夜不大不小的雨,硬生生将暖和气压了下去。

转天一早人们起来,惊讶地发现刚脱掉的夹袍,还得再穿上!

老百姓捂着大衣裳,不禁念叨说,今年的倒春寒,来得可够晚的。

阴沉沉灰蒙蒙的苍穹下,便是禁宫大红的宫墙也变得黯淡无光,御书房伺候的宦官们都被皇上轰出来,一个个噤若寒蝉,木雕泥塑般站在门口,连大气也不敢出。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隆正帝手里拿着李诫的密折,脸上的皱纹一动不动,下死眼盯着面前的大皇子,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跪在地上的大皇子不安地扭下身子,这样的死寂让他难以忍受,飞快睃了一眼隆正帝,赔笑道:“父皇,您急急宣儿臣过来,也不说是什么事,弄得儿臣心里七上八下的。”

隆正帝将密折甩到他脑袋上,冷冷道:“你自己看看。”

大皇子不敢躲,忍着痛捡起折子,粗略一看,脸色立时变得苍白如纸,随即傻子一样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似的,连连叩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什么金矿,什么养匪,儿臣统统不知道!李诫那狗奴才,他、他污蔑儿臣!”

“污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说他污蔑你?!”隆正帝“哗啦”一声,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部扫下,怒喝道,“这账目是假的?这口供是假的?你那大管事都被李诫活捉了!你可真能耐,私自开矿,勾结匪盗,豢养私兵,四年前你就开始了……你真要造反不成!”

大皇子眼珠乱转,冷汗顺着下颌不停地流,情知再难隐瞒,慌慌张张分辩说:“他、儿臣……儿臣是为了父皇考虑,先皇一直未立储,儿臣也是替父皇准备条后路。”

“混账!”隆正帝气得双目几欲喷火,“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欺君罔上,竟敢拿朕当借口?!”

大皇子偷偷向殿门口看了一眼,暗自发急,他来之前就给母后去了信儿,母后怎的还不来?

想到母后给老三定的亲事,他又是一阵气恼,忽然冒出个念头,给老三找强有力的岳家,莫非母后也准备放弃自己?

思及至此,大皇子越发惴惴不安,忙不迭给自己找借口,“父皇,儿臣有罪,虽是一片孝心,却不该瞒着父皇行事,只求父皇绕过儿臣这一遭。”

隆正帝没想到他死不悔改,居然会这么说,怒极反笑,“好好,此事先放一边,我再问你,秦王曹州遇险怎么回事?”

大皇子心道这事他怎么又知道了,诧然之下大声喊冤,“父皇,这话从何说起?二弟遇险的时候,我在京城里呢,怎会害他?若有二弟真遭到刺客,那嫌疑最大的是三弟!他们形影不离,三弟最清楚他的行踪了。”

隆正帝登时没了声音,从座上慢慢踱下来,俯下身子仔细看着自己的嫡长子,语气异常平淡,“儿啊,朕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