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诫去了前衙,刚才还略嫌拥挤的床榻显得空荡荡的。

那种燥热心痒的感觉慢慢沉寂下来,赵瑀轻轻抚着嘴,似乎还能品到他唇上的味道。

他刚才问自己是不是喜欢,自然是喜欢的,等他回来,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可直到赵瑀熬不住沉沉睡去,李诫也没回来。

待再睁眼时,窗户纸已然发亮。

李诫慵懒地靠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放在椅背后,自然地垂了下来。

天光还未大亮,屋里光线晦暗不明,他又背对着窗,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的神色。

赵瑀轻轻唤了声。

李诫身子微动,似乎一时无法从长久的怔楞中回过神来,半晌才说:“唔,醒了?”

“你怎么了?”赵瑀披上衣服下地,点燃了烛台,“王爷又交代你棘手的差事?”

“不是……”李诫沉默许久,长叹一声,“皇上的身子骨许是不成了。”

赵瑀给他斟茶的手一抖,茶水便浇到了手上,好歹茶是温的,并未烫到。

她悄悄抹去茶水,将茶盏放在兀自沉思的李诫面前,“王爷信上说的?”

“王爷没明说,但意思是那个意思。”李诫又是一声叹气,“他叫我稳住局面。”

赵瑀不懂了,皇位更迭,紧张的是京城那个争权夺利的是非窝,最多加上直隶。若说稳住局面也是那里,濠州天高皇帝远的,就是有人想兴风作浪也无用武之地。

晋王爷特地给他来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念头,“晋王爷是不是要继承大统?”

“这种事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说话。”李诫皱眉道,“不过我估计王爷继位可能性最大。王爷居长,又常年帮皇上处理朝政,其他几位皇子不是年幼就是只知吃喝玩乐的富贵散人,怎么看王爷都是储君最佳人选。”

赵瑀奇道:“如果晋王爷能荣登大宝,你必定水涨船高,可你为什么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

李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朝没有储位纷争,但新君继位,人心多少都会浮躁不安,重中之重是维持朝局平稳,安抚人心。”

“而我手里这桩私瞒田产案,涉案者不止濠州当地的士绅,还牵扯到京城的庄王爷。王爷继位,帝位稳固之前,绝不会对这些宗亲、勋贵动手……我猜他的意思是让我动静不要太大,起码过了这一段时日再说。”

“但我声势造得这般大,如今收也收不住。经昨天一事,计庄头他们应能猜到我的真实用意,如果这次不处置,他们以后会防范得更严,说不得还会反将我一军。我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不说,以后再想彻查此案可就不能了。”

赵瑀闻言心咯噔一声响,担忧道:“那可如何是好?里里外外,就坑了你一个人。”

李诫失笑道:“话不能这么说,王爷也有王爷的难处,替主子分忧本就是我份内的事,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料到此时会有皇位更迭的事罢了。”

他起身坐到赵瑀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况且这也是王爷叫我查的不是?我没有敷衍了事,恰好说明我用心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