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在北阳台抽烟,陈小田端来茶水,招呼柯梦之。

坐下后,眼底还有没散去的红血丝,但脸颊额头满是红光,恐怕怎么都没料到,在这个夏日和平时一样普通的夜晚,迎来了与父母的悄然和解,也迎来了人生的自我释然。

柯梦之没吃晚饭,喝了一口水填肚子,只觉得更加饿。

她也不好意思开口,想起自己包里还有陈家老夫妻给的酸奶,想拿出来喝,又觉得当着人女主人的面这么做不好,犹豫来犹豫去,脑子里陡然晃过项湛西那句“瞻前顾后,思虑过多”。

她暗自较劲儿,也不知道是和自己,还是和送她八字评价的那个男人,索性不管那么多,对陈小田道:“我带叔叔阿姨过来的时候刚好是下班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吃饭。”

陈小田当即懂了,连忙站起来去厨房,又说:“怪我,光顾着激动高兴,都忘记问你们有没有吃饭。家里有水饺,我自己包的,不介意就一起吃一点吧?”

柯梦之觉得自己和肚子终于得救了,又有些忍不住想,原来有时候真的不必太多顾忌。

北阳台,陈小田的丈夫给项湛西点了一根烟。

两个男人的胳膊支在护栏上,夜风chuī来凉意,又将烟味卷入空中,一起带走。

项湛西两指夹烟,不过意思一下,并不常抽,也没有烟瘾。

陈小田的丈夫也只将烟夹在指尖把玩,一口都没有吸过,人撑在护栏上,垂眸看楼下,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傻笑了一下。

陌生人之间,反而容易jiāo流一些更深入的话题。

陈小田丈夫叹道:“这么多年,没想到她爸妈会自己想通,更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找过来。”

项湛西:“没想到,不代表不会发生。”

陈小田丈夫:“这几年孩子长大了,偶尔想起来,也后悔当年太冲动。自己做父母,总为孩子想,小田她爸妈何尝不是这样。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就一身胆子和拼劲儿,暗地里怪过小田爸妈,觉得他们看不上我,就因为我出生不好,那就是瞧不起我。现在要我女儿看上和我当年一样的穷小子,我恐怕比小田爸妈当年还着急,非亲手把那小子撕了不可。”

陈小田丈夫打开话匣子,继续道:“当年啊,还是太年轻,要是懂得多,可能早也放手了。毕竟我老婆家庭条件其实很不错,不跟着我,什么苦都不用吃,但没办法,就是不懂。”

项湛西夹着烟,轻轻一抖,橙色的星火在风中一亮,烟灰簌簌飘落,他说:“就算懂,也不会放手。”

陈小田丈夫一愣,忽自嘲笑道:“你说的对。”

沉于爱情,又不甘心,浑身胆色和冲动,懂得再多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