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大人若无他事,下官就先行退下了。”万璆作了礼,便要转身离开。

“……她怎么样?”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轻得仿佛呢喃自语。

万璆身子滞了滞,嘴角微微扬起,带些讥讽的似笑非笑:“凤大人之前不是见过,何必问下官?”

“……”

身后那人未语。

万璆冷笑着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身后琴声忽起。

万璆的步伐在琴音里顿了顿,犹疑了片刻,万璆最后还是开了口:“恕下官多言——下官知道,凤大人是胸怀大谋略的人,有自己的考虑,只是公主殿下也不是寻常的女子……凤大人若是真想做殿下的驸马,这一步可是走错了。”

琴声骤止,凌厉的视线如芒在背。

万璆不以为意,笑笑便重新迈开步子。

走出院子的前一刻,身后那人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无论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边境纷乱烽火狼烟,十年之后,万大人且看,安乐在谁的怀里。”

寥寥几句,个中的阴戾果决,却激了万璆一身的寒栗。

安乐公主的大婚之礼,风光大办,举城之人都围观宫外,争相观礼,而那一日的跌宕起伏,哪怕其后十数年,都一直被编成无数版本的故事,流传四野。

史载,风卓历,天佑三十二年冬月初九,安乐公主大婚,举国来贺。未时,庆典伊始,祭天之礼完成;酉时,宫外起喧,时皇子天赐举兵,兴“清君侧”之名,率其府卫,与风卓卫副将军李成甫,逼宫于野。酉时三刻,安乐公主令公主府千余护卫,出宫迎讨,兵力不殆,然甫临阵反降,擒赐,归朝,事遂平。

天佑三十二年冬月初十,帝称心力交瘁,退位于皇女洛天沁,永安历始。

冬月十五,罢了早朝,洛天沁将自己裹进厚重的衾里,蹙眉而憩。

短短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比她前后两世加起来还要让人应接不暇,边境情势危在旦夕,朝内又是青黄不接,她自己手里的大多人还羽翼未丰,难以拿出来与朝中老臣抗衡。当日事乱,老皇帝身边的随侍,也是那位曾经的何大将军,为护老皇帝身殒,再加上洛天赐逼宫谋反,都使得老皇帝心如死灰,黯然退位,着实是留了一大堆的烂摊子摆在洛天沁面前。

今日早朝,将凤封擢为宰相,本以为会是朝野震荡,却未料及,除却个别几位谏臣,竟无甚异议,这让洛天沁始料未及,原本准备的一番冠冕堂皇,不待她出口,便让一些官员将那二三谏臣挡了回去。

洛天沁思此苦笑——她与那人相识近一年,只道他不理政事淡泊物外,竟不知那人何时有这般通天的手段,果真是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