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须臾,见回神的贼人们红了眼便要冲上来,木若望着那贼首冷笑,声音阴鹜:“不想活了,就上来。”

那贼首一僵,而后硬着头皮道:“你装什么——”

“啊——大哥!你的脸——”身旁的小贼忽然惊恐地叫出来,手颤抖着指向贼首。

那贼首也慌了,抬手一摸,再望下来,手上的血迹泛着诡异的暗紫色。

贼首的声音有些颤栗:“你你你你你你竟然下毒……”

听得那声“大哥”,木若算是松了口气,虽是恼怒,但她绝不会泯了理智,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这般想着,木若冷眸望过去:“若是想留下你的命,就乖乖地让你的人放下手中的武——咳,”险而脱口“武器”一词的木若清了清嗓子,“放下手中的兵器——!”

事关身家性命,自然马虎不得,贼首没做多少挣扎就立即命令手下人扔了刀剑,一时地上白花花的全是冷兵器。

“大哥,你不能听她的!”一面容猥琐的男子向前凑了几步,“就算你听了她的把他们放了,她也不一定会给你解药的——但若是将他们抓起来,还怕他们不交出来么?”

白墨听见那男子的话语,绝美的面庞上露出些许兴味,懒洋洋地开口道:“这位兄弟看来很是心思缜密呢。”见那贼首神色渐变,身后人也有要拾起兵器的倾向,白墨低笑着话锋一转,“只是这位兄弟,将你们大哥的生死如此置之度外,也算是其心昭昭了呢。”

听了第一句还有些微愣神的木若随即恍然,不由暗赞身畔这人的反间之计——能在所谓大哥面前说上话的,整个山寨里估计也没有几个,地位一高自然会招致上位者的疑忌;若这时再加上一针催化剂,即便是手下人没什么反心,当值生死关头,他们的大哥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果不其然,听闻白墨的话,那贼首思绪一转,立时大恼:“好你个白眼狼,竟然打着这么个主意——看我今天不活劈了你?!”

而那猥琐男子早在白墨语落之时便已做贼心虚地白了脸,此时更是略有惊吓地后退:“大、大哥你你误会我了……”似是踉跄着实际上快步后退的男子眼底划过一丝阴鹜,在几尺远外停住了脚步,那男子忽而桀桀地怪笑起来,本是聚集在一起的土匪们突然分散——确切说是六成的土匪走了出来,站到那男子的身后,那猥琐男子硬声道,“赵峰,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根本不配做清风寨寨主——我劝你还是乖乖让出位子来,免受皮肉之苦了——!”

被称作赵峰的贼首晃了晃身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男子身后的一干人等:“我赵峰平日里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领着大家过着将就能够过活的日子,却也绝不曾做出什么亏待大伙的事情,可今日——今日……你们这些平日里的兄弟怎能如此对我?!”

此话未落,站在他身后的人也纷纷附和,一个个都怒视着刚才还和自己比肩战斗现在已经兵戈相向的所谓兄弟。

一干叛变出去的贼匪面面相觑,终于有人站出来说道:“大哥对我们的恩情我们记着……可是做山贼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差事……勉强过活的日子实在不是能让兄弟们满足的——这,这也是兄弟们没办法的选择了。”

“看来,你们是蓄谋已久,不战不休了?!”赵峰大为恼怒,转身望着自己身后的四成弟兄,“这些人鬼迷心窍,坏了我们清风寨的规矩——今天我赵峰就要在这儿清理门户,是兄弟的还认我这个大哥的都给我上,灭了这帮狗娘养的——!”

两方人群或主动或被动地迎到一起,一时刀光满眼,血流百步。

十数尺外白衣美人恣肆随意地拥着黑衣女子,唇角染着淡笑,无谓地望着那片修罗场,仿佛这一切并不是因他的一句话而起;看着那些断手断脚、飞速流逝的生命,白墨怡然的表情堪称淡漠冷血,神色宛如站在云端俯瞰尘世的神袛,只因看惯了那种生命燃烧殆尽的红色。

虽有怒意,见了此种人间地狱似的杀戮场面木若却还是有些微动容,忍不住撇开视线去,嘴里念叨着:“…上天有好生之德。”

“上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白墨扬声一笑,“我生来便是要逆天而行的,乖徒儿难道不知么?”

那神情,那眸光,冰冷无情,似是在说……不过蝼蚁众生。

神袛么……木若嘴角扬起残笑,苦涩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