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冷天卿还递了一块银子过去。

那老鸨眼珠一转,琢磨一下,心里就衡量完这得失利弊了,她伸手飞快地拿了银子,于是也把笑脸重新挂上:“您早这么说不就早解决了嘛——都别看了别看了,姑娘们好好伺候着……”

打发了楼里瞧光景儿的,老鸨转回来笑眯眯地问:“您说说看,您们要找的那位爷,啊不,是这位公子的徒弟,长得什么模样?”

冷天卿有点犹豫,看向苏叶子。

苏叶子把目光在楼里姑娘们脸上划过去,然后不轻不重地哼笑了一声:“什么模样?——长成你们这楼里的姑娘几辈子都没法比的模样。”

那老鸨先是脸色一黑,继而一怔,喃喃道:“今天,还确实真来了这么位爷,林家亲自送来的……如今就在二楼,我们楼里的花魁‘如君’亲自照料着呢。”

“——花魁?”

苏叶子闻言,勾着唇角眼帘一撩,笑得冷天卿寒暑不侵的身体都有些发冷——

“福气不小啊。”

——

如君坐在镂花的桃木桌旁,静静地给从醒来之后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男人斟酒。

她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五官都深邃英挺,一双黑得深不见底、没有情绪的眼瞳,却总是要引得人沉沦其中;高挺的鼻梁让他整个面部的线条都凌厉了几分,而那不知因何而紧抿的唇线也带着一种让人上瘾的诱惑……这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找不到瑕疵一般。

而且她也是第一次见人这样喝酒。

斟酒的时候她在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这人好看得像座雕塑,饮下一杯接一杯的“神仙醉”时,也是一点波澜都不曾在眼底泛起;就好像那些一滴就能让普通人迷睡的“神仙醉”,对于他来说只是润口的清水。

刚开始如君还觉得惊讶,此时都已经麻木,甚至觉得有些有趣了:她也很想知道,这男人会有多大的酒量,难不成能喝空他们整座百花楼的“神仙醉”不成?

反正有林家的人交代,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人会把楼里所有的酒喝个干净。于是她便一杯接一杯、一壶接一壶地给那人斟酒。

唯独让如君觉得不舒服的,便是这男人醒来之后,从头到尾都没再看她一眼,就如同她这个人人都求见一眼而难得的百花楼的花魁只是个死物而已。

又倒上一杯酒,如君终于忍不住了,她拂了拂耳边的发丝,斟酒的手停在那人面前,这次没再拿开。

喝酒的男人终于停住了动作,抬眼望向了她。

近距离望进那双湛黑的眼瞳里,如君只觉得自己像是失足跌进了一片寥廓无垠的星空,那里面的光彩让她无法自拔地沉沦迷失。许久之后她猛地回神,稍整容色,似嗔似怨地问了一声:“奴家不美吗?——您从醒来都没看奴家一眼,奴家还不如那只杯子不成?”

“美。”云起扔下一个字,便没再开口,垂眼去拿自己的酒杯。

“……”这是如君第一次听人夸奖得这么敷衍,她咬了咬唇,又轻轻一拦:“既然您觉得奴家美,那您喜欢奴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