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怎么也没想到一睡之前苏叶子刚教育了她一顿,现在就能这么“不计前嫌”地不耻下问,呆了几秒才回神,有点咬牙切齿:“我们很熟吗?”

“在座的人里,除了我师弟,我只和你说过话。”

苏叶子理直气壮,一脸“这还不算很熟吗”的表情。

那女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好心地开口道:“这位先生有所不知,落雁岭地势险恶,各类凶兽生活其中,可这路上比凶兽和地势更危险的,就是这打家劫舍、劫掠过路之人的‘义盟’了。”

“靠烧杀抢掠为生?那这‘义盟’的名字起得很有特点啊。”苏叶子笑得没心没肺,眼底却闪过冷芒去。

“额,抢掠确实,烧杀倒不至于。”之前开口那人犹豫了下,补充道,“过路之人都得留下身上一部分银钱,若有珍贵物品也会被夺去,但还未发生过伤人性命的事情。”

“不伤人性命啊。”

苏叶子已经坐直的腰身闻言就缩了回去,他重新倚到云起肩上,嘴里咕哝了句:“乖……师弟,破财免灾,别伤了和气。”

一听这话,原本还对这两位高人模样的师兄弟有所指仗的众人都大失所望,更有甚者颇是愤愤地瞪了苏叶子一眼,嘴里低声咒骂了几句。

以苏叶子的修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可他权作未闻,只安稳睡自己的。

云起也听得分明,只一刹那便冷了神情,袍袖下的手刚欲动作,便被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状似无意地抬手压个正着。

苏叶子给云起传音,声线含笑,听起来没心没肺:“乖徒,你进寒琼峰之前可不是这种脾性,让外宗的弟子指着脊梁骨戳上十年都端着一副温柔师兄的模样,怎么现在如此小事就暴躁了?”

云起被这话一噎,还没等说什么,就又听对方传音。

“不过这样也好。”苏叶子仍是笑着,他手下轻轻用力,将云起指间的力度卸了去,“这样才活得像个人啊。”

云起没反驳,过了须臾之后才开口:“师父,清掉一个‘义盟’,易如反掌,为何要放纵他们,不加管制?”

“就是因为易如反掌,所以更不能肆意妄为。”苏叶子声线里隐去了笑意,“不遵循任何约束、不怀有任何敬畏,于修者而言,与入了魔并无二致。”

似乎觉着自己之前的语气太过冷厉了,苏叶子轻咳了声,有放回之前懒洋洋的语调:“至于这个义盟,他们不伤人性命。”

云起说:“那也是为恶。”

苏叶子失笑:“于被劫之人是恶,于义盟内他们自己的妻儿可能就是求生。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求生。人杀了家畜果腹,甚至原本不吃也可,都不到为了求生的地步——可你能阻天下人吃肉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