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我向他妥协吗?”

杜景咬着牙抬起头来看他。

江城抬手揉了揉杜景的软发,“妥协是必然的,因为现在的你在法律上甚至连自行决定的权利都没有,只是妥协的‘度’却是可以由你掌控的。”

“……”杜景不再开口,将脸转向一边。过了半晌,他兀然闷声道:“如果他让我跟他回M国呢?”

“……”江城的笑容倏然消失,眼底情绪波澜不停,再开口时声音已经被压得低沉,“什么时候?”

杜景猛地扭过脸来,咬牙切齿:“你真让我走?!”

看着小孩儿气得脸都红扑扑的了,江城一时又是好笑又是不虞,“阿景,我不能决定一切。我当然不想你走,我恨不能把你拴在我身上一分一秒都不叫你离开我的视线——可是我做得到吗?”

“江秉城,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去了M国……”杜景咬着唇瓣仰起脸来,眼睛里光彩微黯,“我可能就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城的手慢慢收紧,过了片刻之后才长吐出一口气,他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面前不安而无措的杜景:“我会找到你,我发誓。如果你没有回来我的身边,我一定会去找你。”

杜景回视他,几秒之后,他慢慢地摇头,垂下了视线:“我信你,但我不信时间。”

039

杜景的父亲当天便离开了,一直到走的时候杜景也没肯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他一眼。一转眼就进了三月份,学校开学,杜景的生活也照常,似乎出国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自从除夕那天夜里和杜景坦白了心声,江城的亲昵和爱护愈发地不加遮掩,连十一班和篮球队都开始有人似有若无地打趣起江城与杜景的关系。让江城觉得稀奇的是,原来这种事情一定会让他家阿景红了耳尖,反复几次之后倒像是有了抗力,就比如今天——

校篮球队的训练暂停,江城走到场边的休息区一弯膝盖做到了杜景的身旁,杜景刚想往旁边避一下,就发现自己的衣角都叫那人坐在身下,而江城见他望过来,反而笑眯眯地回视。

一条浅蓝色的天鹅绒毛巾迎面盖了江城一脸,杜景有些恼然:“江秉城,你坐着我衣服了!”

江城抬手将毛巾从脸上扒了下来,仍旧是丝毫不恼的笑面,见杜景抿着上唇,唇尖微微翘着,不由觉得心里痒痒的,若不是顾忌着还在公开场合,大概已经忍不住将人压在长凳上肆虐一番了。

他没急着接杜景的话,目光四下一扫,见体育馆里训练的那些没人注意这里,就转了回来。

杜景一接上江城转回来的视线,心下就一怵,只是再想往后躲却已经来不及,面前那张不知道勾着多少学校里的师姐们扒着十一班门框探头探脑地犯花痴的俊脸已经压了下来,所幸到底是在训练馆里,江城也没放肆,浅尝辄止。

杜景恼得不行,只想扑过去给他一口;相处了半年多,杜景早就被江城惯得没什么忌讳,想到就做,防备不及的江校草还没回神,就让磨着糯米牙扑上来的小孩儿“砰”地一声推在了长凳上,锁骨的位置立时就是一痛。

这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巧引了一旁的队员看见,笑着望着两个人打趣:“我说江校草,您看杜班长这哪像是兄弟啊?我看怎么活脱脱的就是个闹脾气的小媳妇呢?”

杜景也不是第一次被与两人认识的同学这么调侃,听了这话也不恼了,坐直了身体拿回了一旁的课本面不改色地用功,倒是江城听得心情大好,仰卧而起,手臂直接将杜景圈进了臂弯,脑袋一垂动作颇有些憋屈地靠在了杜景的颈窝,冲着那男生笑:“不,我是他媳妇。”

“哎哟我去——江校草您能别动不动就放电吗?”那哥们愣了一下,之后便捂着眼睛一边喊着“闪瞎了闪瞎了”一边往旁边跑,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转身看那条长凳,模样清秀的男孩面色不善地将贴在自己身上的男生推开,而那个在没有男孩出现的场合从来都冷着一张俊脸的男生却是笑得阳光灿烂地再次缠了上去……

“看什么呢?”这时候,旁边的一个人走过来推了这人一把。

“没什么。”这人回神,转身之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低低地说了一句:“……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