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玖玖沉默好一会儿,才犹豫着问出口:“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很不好吗?”

寒时闻言一笑,淡而无声。

他坐到chuáng边,手臂撑在身后chuáng榻上,身形微微向后仰着,修长的颈线绷起随意而凌厉的弧度。

“没什么好不好的。他不关心我,我不关心他,跟两个陌生人一样,只可惜还要被老头子压着,在外人面前互相假作‘父慈子孝’……所以或多或少,私下相见就有些彼此嫌恶吧。”

“那你……你怪他们吗?”

“他们?谁?”

丁玖玖无意识地紧皱起眉,“你的父亲,还有……那位夫人。”

男生闻言,向后仰身笑起来。

“我的父亲啊……他光辉了半生,我大概算是他唯一的失误了。而且很遗憾,作为他唯一的污点记录,我的存在还会提醒他很多年。所以就算要怪,可能也是他怪我。”

寒时笑意一淡。

“至于夫人,说到底,她对我也没什么不好的。既不是亲生,她已经算仁至义尽,我不怪她——生下我然后拿我要挟寒家、换了钱以后就抛开我跑路的女人我都不怪,有什么资格怪另一个忍了我二十年的人?”

“…………”

那人的话落后,丁玖玖长久地沉默下去。

她刻意想忘掉的两人真正的初遇,在这漫不经心的疏懒语气里,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脑海内回放起。

至今做梦也不会忘的,当时那个男孩儿眼神凉然地一步一步走下泳池,让那水没过他足、腿、腰、肩、颈……

那是她做梦时都会被惊醒的眼神。

所以这么多年后偶尔回想起来,丁玖玖时常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记错了……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目光呢?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笑得漫不经心地倚在chuáng上的男生,丁玖玖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男孩儿、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水冰凉的泳池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