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覃安呆呆地看着男人手掌下蜿蜒下去的水迹,丢了魂一般按着男人的吩咐把落地窗前的帘子遥控拉合。

一片熟悉而陌生的黑暗里,男人声音里的情绪慢慢平稳下去,像是陷入了沉睡,只剩下再无波澜的声音——

“订婚典礼,便改到唐家本家……以家主的规格,好好办吧。……我送他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从今往后,他是别人的夫、别人的父……

从今往后他在你身边,但再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唐奕衡在心底如是默念。

他好像听见笼里的野兽,在濒死般、痛得凄厉哀嚎。

***

冯覃安拎着食盒走出医院的时候,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原本就有点花白的头发,更显得和主人一般昏暗无光。

在医院正门的保卫室里待了好久的萧祸九直起身迎了上去,他皱眉看了看老人拎着食盒的姿势,估摸了大约的重量,眉头皱得更厉害:“他还是没吃?”

得了老人的默认,萧祸九咬着牙便要往里走:“都三天了不吃不喝光靠点滴撑着,他是在跟我闹绝食么! ”

只是行出两步便被老人猛地握住了手腕。

萧祸九低下头去,攥在自己手臂的老管家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些微的痛意侵袭着神经。他不悦地将视线移到冯覃安的脸上去。

“抱歉,萧少爷……是老头子我失礼了。”冯覃安像是刚刚回神,蓦地松开手,因为过度用力,他擎在半空中的手掌还有点轻微地抖动,语气却已经算得上决绝,“萧少爷,我不知道您有什么计划,我更不知道您对唐先生是怎样的感情。我只知道,您如果真是为了唐先生好明天也一定要照常举办订婚典礼,那……”冯覃安放轻放缓了语气,低下头去,“算老头子我求您,您不要再去刺激唐先生了……唐先生他没您想得那么刀枪不入……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他也会痛会哭——”

话音戛然而止,冯覃安自觉失言闭了嘴,萧祸九却僵着身体和嘴巴舌头:“你说他……怎么了?他……哭了?”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是无音。

“……您听错了。”

冯覃安捏了捏手里食盒的木柄,迈开步子往医院正对的路边走:“老头子打车回去,萧少爷您先请便吧。”

萧祸九在原地怔滞地失神很久才回过劲来,他转过身去慌忙跑了几步追到马路边,“冯管家——”

一辆长身轿车减速,慢慢停靠向路边。车停稳的时候,正是在萧祸九和冯覃安的侧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