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砚的眼神静默,忽的笑了笑,他摸着乔玉的鬓角,很认真道:“我记下了。那出了这里也算数吗?”

乔玉的圆眼睛瞪得更圆了,“我们要出去了吗?”

景砚应了一声,低下头,对着乔玉的耳垂道:“快了,就快了。”

乔玉心大,即使知道了这么个天大的消息,也照样入睡很快,景砚却慢慢睁开了眼。

那日是满月,月光极盛,树影婆娑,茂盛繁密,重重叠叠,映在了床边。

景砚偏过脸,凝视了乔玉许久,郑重地吻了吻他的唇角。

又软又甜,想叫他一尝再尝。

直到夏天快要结束,景砚才咳嗽得不那么严重,能出门透透风了,元德帝的旨意也一同下来了,说是陈家谋逆的事又过了那么久,景砚在太清宫读了多年佛经,陛下不舍得骨肉亲情,恢复了景砚的皇子身份,出太清宫,入朝处理政事。

景砚跪着领旨,身影挺拔,面色不变,与六年前入太清宫是别无二致。

他那时早已预料到如今的这一天。

刘太医正好在场,他的笑容更深了些,拱了拱手,朝景砚贺喜,“恭喜殿下了,只是这药一日不能断,还是要继续服用。”

因是心肺有疾,不敢寻常对待,景砚依旧待在太清宫,直到断了药,不大咳嗽,元德帝才为他新指了个仙林宫住下。景砚不再是太子,自然是待不得东宫的了。

搬离太清宫的那一天是个好天气,景砚这么些年也没积下多少物什,只有两箱笼的经书与一车的砖石,砖石上是乔玉画的画,乔玉都没想着要带出去,是景砚要典给署再推辆车过来,一块块收拾着运到仙林宫去。

景砚踏出太清宫的正门,这是二百余年来,正门头一次打开,数十个太监同侍卫一同用力,也费了不久的功夫,铁锈都落了厚厚一层,直到铁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缓缓推开,景砚清癯的身影才隐隐显现出来。他身着宽袖玄衣,头戴玉冠,后头跟着个子矮了一截的乔玉。

门口的太监纷纷跪拜,而几个侍卫因为现在铁锈最厚的地方,无处落膝盖,只得退后一步,稍慢了些跪下。

景砚瞥了他们一眼,忽的转了个方向,朝一旁走了过去。

那两个守门的侍卫瞧见了双黑色的皂靴停在面前,忍不住僵了僵。

景砚定在那一处,迎着风咳嗽了几声,长眉微挑,抬脚朝那日下手的侍卫用力踹了过去,似乎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对本宫心有不敬,才连跪拜都这么不成体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