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然,道玄也没有这样的本事。”白离带着一点笑意,好像回想着什么似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他十来岁的时候,非要拉着给我算命,弄出了个什么九星层递式,虽然没见他算出个什么,却将雷也招了来。”

邹燕来心里一动,这阵法直窥天机,若不是天分非常者,万万不可窥其门道,忍不住问道:“九星层递?”

“怎么?”白离挑起眼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笑意仿佛散了,只剩下冷冷的光。

邹燕来忙道:“不敢,后学本是凡人,不敢窥视天命。”

天命……一生有两颗命星。

白离想起施无端稀里糊涂地说出这句话来时的模样,他想着,寻常人不过一颗命星所束,终生走不出星辰的轨道,他却要有两颗,老天是要将他牢牢地绑起来么?

这世间原本真有一个人真的能绑住他,他也曾真的想要和那人留在那边陲的小郡里,每日吃茶听书,悠闲玩闹,可是人家……偏偏不稀罕。

就在这时,突然阵中动荡起来,显然是半崖真人和蒋崇文找到了破阵的法子,那小小的结界里地动山摇起来,衣冠不整的玄宗精英们围城一圈,盘膝而坐,加持念诵,竟是要用咒文之力破除阵法束缚。

半崖高声喝道:“保守元一,排除杂念,所谓阵法不过是幻境的一种,若你心如明镜,便没人困得住你!”

这当然是句废话,人生于世间,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如何能心如明镜?

土地隆起,每个阵法中都有各自的规矩,只要按着这个规矩来,便是被困于阵中的人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阵中的东西,邹燕来小声对白离说道:“这阵中困住人的是山岩土堆,走的是‘土’字诀,他们方才烧去自己随身物品,此刻便是拴在身上的线索断了,只要在算出阵中横式,按其规律便可变动土地山峦,可以破除障碍。”

白离优哉游哉地看着,笑道:“若这样简单,施无端还能说是诡计多端么?”

他似乎为此与有荣焉一般似的,总认为那人是特别的,谁也比不上他,除了自己,没人克制得了他……杀得了他。

果然,阵法应声而破,一声巨响,挡路的山峦仿佛被人生生拔起扔在了一边,然而就在这时,不对劲的地方出现了——那山峦之下,什么都没有。

半崖和蒋崇文同时呆住了。

这可比当年困住夏端方的阵中之阵高级多了,一座山,如何能在一片虚空虚空上挡住他们的去路,那他们是站在什么地方的?那山又是长在什么地方的?他们该往哪里走?走到虚空上会掉下去,还是……

邹燕来眉头倏地一皱,对白离说道:“玄宗教派中自有一物名为‘虚空’,便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的意思,若是什么都不存在,人自然是无法走上去的,然而若是什么都不存在,山又是如何架上去的,那山岂不也成了虚空?”

一群密宗的术师们窃窃私语,摇头的摇头,思索的思索。

白离“啊”了一声,摇头笑了起来,说道:“虚空本身岂不是也不存在,若如此,他们瞧见的又是什么?”

邹燕来叹道:“这个麻烦得很,他们恐怕真的走不出来了,这是什么阵?我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