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达正处在半大小子狗屁不懂的年纪,对强者有种盲目的狂热和崇拜。在他的脑子里,一个人只要是够强,哪怕他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也是有情可原的,而青良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所以哪怕他性情温和、心地善良,也不是个东西。

然而即使青良这样,长安却很少训斥他,路达怀疑长安压根不知道怎么训斥人,每次青良垂头丧气、哆哆嗦嗦地在他面前一站,长安就连话都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了,大多是扔给他一块糖,把他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几个夜闯城门的兽人看清了面前这个人,继而很快地冷静下来——这不过是个连甲也没穿的亚兽男人。

然而他们毕竟谨慎,因为谁也没见过扛大刀的亚兽,事出有异必有妖,几个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想要速战速决,因此配合得严丝合缝地一同扑了上去。

两个人一边一个夹住长安,目的是缠住他手上的马刀,另一个人原地化成巨兽,嘶吼一声,从极近的距离正面向长安扑过去,巨兽有力的后腿将地上的雪推出了一人多高,前爪与獠牙一同直奔长安的头颈。

巨兽一张嘴正经是血盆大口,往前一扑声势浩大,路达甚至感觉长安两个脑袋都能让他当个枣给咬了。

长安却忽的往后一弯腰,整个人弯成了一个拱形,黑暗中即使不远处的人都难以从那晃动得厉害的火光中看个分明,唯有金属碰撞的时候发出的迸发出的杀意、以及刀尖剑刃划开肉体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

马刀画出了一道凛冽的圆弧,刀柄精准地撞开了砍过来的长剑,刀刃一偏,正好从最下面甩了回来,以硬碰硬地径直从巨兽的咽喉里插了进去,长安借着他的刀弹回来的力量,生是把这一头压下来的巨大的畜生的身体撑了起来,一声轻喝,往旁边砸去,巨响落地,积雪与血沫子一同飞溅起来。

那一边的兽人因而被迫闪开,而另一边的那一位却趁机绕到了长安身后——高高跳起,笔直下劈。

长安头也不回,将马刀扛过肩膀,一声蜂鸣杠住,金属的摩擦声叫人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一触即走。

马刀从长安的脖子上绕过,他忽然侧身两步助跑,一脚踩上石头城墙,竟像是凭空“走”上了高耸垂直的石墙一样,半空中膝盖猛地一弯,整个人凌空翻了过来,正好躲过平削追至的一剑。

随后,他的马刀整个倒过来,从上往下格住了那兽人的长剑,那兽人虎口猛地被撕裂,被迫松手,被他自己的剑柄自下而上狠狠地弹了一下下巴,疼得他简直要当场落泪——没落下来。

因为他这一扬脖子,便如同一只乖乖待宰的公鸡一样,将脖子送到了长安手里,长安当即毫不客气叫他的身首大难临头各自飞去也。

最后一个夜袭城门的兽人险些被同伴的人头砸到,一瞬间他便被恐惧压住了脖子,后脖颈子上的汗毛排队一般地全站了起来,一身的血流回到四肢,脑子一晕,登时乱成了一锅粥,竟然要本能地回头逃命。

这人脑子显然已经成了个瓜,因而被长安当瓜切了。

路达和青良便站在石头台阶上,目睹了长安连一句话也没有,手起刀落间便让地上多了几具尸体。

直到此时,才分出身来的几个守卫才大步从城楼上下来,将尸体收拾了,把头割下来,用破布随便兜了一下,抬上了城楼。

长安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不慌不忙地走在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