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忙道:“不用啦,我来看看你就走。”

姜颜已在盆中洗了手,去隔壁房吩咐庶吉士崔惠帮忙煮一壶茶,这才敛裾坐在阮玉对面,问道:“宫里那么大,从坤宁宫过来七拐八绕的,你是如何找来翰林院的?”

“我迷路了。”阮玉不好意思道,“是程温程公子领着我前的。”

“程温?”听到这个名字,姜颜微微怔愣了一会儿,方岔开话题道,“以后要见我,叫人通传一声便是,我会来接你。如今你身子未曾痊愈,走这么远不累么?”

“有点儿。”这些日子,赵嬷嬷将阮玉养胖了不少,不似刚醒那会骨瘦嶙峋了,雪腮透红,总算恢复了从前的妙曼。想了想,阮玉细声细语问,“阿颜,之前……我到底是因何而昏迷?为何我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啦?家中姐妹亦是对我讳莫如深的样子,总叫我心慌。”

“又胡思乱想了。不是说了么,你从楼梯上摔下来,跌破了脑袋。”姜颜道,“过去的事便都过去了,你得往将来看,阿玉。”

“我怕我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阮玉歪着脑袋,疑惑道,“譬如程温程公子,我总觉得他面善,却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姜颜一顿,眼前仿佛又浮现起那只混在一堆吉祥结中的同心结。

好在崔惠及时进来奉茶,两人这才止住了这个话题。若阮玉再追问下去,姜颜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十一月中旬,北镇抚司中传来消息,薛睿疮裂感染,突发恶疾,于半夜丑时死于狱中。直到他咽气的那一刻,薛家的罪孽才真正落下帷幕。

那天下了雪,姜颜去阮尚书府上见阮玉,气喘吁吁地告诉她,有个恶贯满盈的人死了。

“是吗?”阮玉懵懵懂懂的,但还是跟着姜颜一同笑了起来,说,“太好了,阿颜。”

阮玉甚至不知道死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姜颜为何如此开怀。不过,有人记得就行。

南方的雪飘飘扬扬,掩盖了一路泥泞和坎坷,满世界纯洁的白,一如阮玉干净的、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

十二月初,祭天大典过后,姜颜收到了邬眠雪从沧州送来的信笺。

邬家大小姐在信中说,她已经怀孕了,约莫明年七月分娩。

念信的时候,苻离披着墨色的披风,正在积雪未消的庭院中给姜颜堆雪人,雪人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拿着一根树杈当刀,女的手中捧着一片绢纸当书,并肩而站,形态还是一如既往的奇形怪状。

不过,好在终于不是堆一套莫名其妙的刀法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