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在傍晚时分出门,一直走到西直房。大槐树边,宋檀推开原本属于自己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满是灰尘味,因为没有烧炕,屋里冷的简直滴水成冰。屋子里的箱柜都腾空了,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抽屉里倒是留了两根半截蜡烛,宋檀把这两节蜡烛拿出来,走出屋子的时候各处已经上了灯。

门外的槐树发新芽,再过一段时间,有了槐花,又是一道好菜。

宋檀把蜡烛点燃放进灯笼里,提着往崇智殿去,崇智殿后是一片海棠树,这会儿才抽枝儿。宋檀走到殿外的太掖池边,蹲在石头上发呆。

这是微有寒意的春夜,宋檀刚觉得手脚有点发凉,身后便有人为他披上一件披风。

宋檀吓了一跳,回头却见宣睢站在石头边,一双浓重如夜色的眼睛望着他。

“陛下。”宋檀没有起身,仰着头看他。

宣睢微微垂眸,“在这里做什么。”

“我,”宋檀道:“随便走走,屋里怪闷的。”

“屋里闷,还是宫里闷?”宋檀听见宣睢哧了一声。

他不敢说话了,默默闭上嘴巴。

“宫里就那么不好吗?”良久之后,宣睢又问。

宋檀想起之前怎么回答都不对,于是谨慎道:“陛下觉得呢。”

宣睢看着宋檀小心翼翼的目光,忽然觉得自己好笑。

他负手立在太液池边,晚风吹起他的长发和衣摆,这让他看上去不像天皇贵胄,而像个遗世独立的隐士。

“宫里很不好,我在这里住了二十七年,它有多不堪,我再清楚不过了。”宣睢道:“你们不喜欢,也情有可原。”

宋檀微微愣了愣,他探身去看宣睢的神色,觉得他应该是有一些难过的。

宋檀后知后觉明白了永嘉执意要出宫对皇帝的一种羞辱,你弃之如鄙的,是皇帝仅有且无法摆脱的。

他蹲着思考了好一会儿,扯了扯宣睢的衣摆,从荷包里拿出糖给他,“这是虎眼窝丝糖,除了宫里,其他的厨子都不会 ,出了宫再吃不到了。”

宣睢接过糖,看着宋檀。

宋檀靠近他,轻声道:“皇宫怎么会差呢,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地方。只是人总觉得没尝试过的是好的,于是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世情如此。”

宣睢把糖放进嘴里,甜蜜的味道立刻弥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