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岛。

一整个的,不算大,但绝对算不上小的,岛。

岛上只有一栋巨大的城堡。整个岛,就像一个只会出现在那种除了当礼物没有别的用处的,圆玻璃球里面的微缩景观一样。

我有点被吓到了。

“这是你家?”

“是啊。”

他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大概也知道语气太生硬,勾了勾唇角,扯出一个笑容。

大船不能靠岸,我们上了小船。

岛边的码头,白木板铺成的,直直的一条路。

涂遥先上了码头,伸手握住我手,带我上去,然后放开了我手。

这座岛,空气都像有千斤重,一踏上码头,涂遥就好像被看不见的压力压在肩膀上,他身上那种张扬的,有时候近乎跋扈的意气,在一瞬之间褪了干净。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时光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然而它们没有形状,只会依附在某件东西上,比如一件陈年的衣服,一张照片,或者,一个承载了所有记忆的岛。

我至今不敢回我高中学校,我怕那里生长茂盛的樟树,怕篮球场的看台,怕宿舍楼前面的六角形石砖地。

我爸就死在那里。

然而涂遥回来了。

他还是自己主动地,回来了。

这个不知名的岛,海这样辽阔,天这样高,大得毫无必要的城堡,这样阴森。

码头尽头,是岛上的沙滩。

涂遥快要踏上沙滩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我握住了他的手。

算鼓励也好,算牵手也好,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他尽可能地靠近一点。

这世界如此肃杀,人群如此繁华,我们只是沧海一粟,百年之后,灰飞烟灭。

但是我正好在这里,你也正好在这里。

还有什么大不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