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北京下着大雪,他穿一双比他的脚大了一圈的凉拖鞋,拖鞋在人行道上飞出一只,他的脚冻成了紫色。

我记忆最深的,是在路人的围观中,他仍然发狠地抢着那个上班族的包,他的眼睛被揍了一拳,整个眼球都充了血,是通红的。

我向李祝融求的情。

他才十五岁,瘦弱苍白,穿着单薄,他衣服领口有黑色的污垢,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我想,不是真正被逼到绝境的人,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警察赶到,李祝融救下了他。把他带回了家。我给他做了炒饭,但是他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向李祝融乞求,他说:“如果你让我继续上学,我就把命卖给你。”

他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死也不愿意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我离开北京的那年,他考上了B大。

他一直帮着李祝融做事。

我和他接触不多,他防

备心很重,而且一心履行着他和李祝融的交易,也没太多时间管别人。我想,要不是我又被李祝融弄回来,他大概不会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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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讨厌吃的,就是没弄熟的东西。

沙拉也好,海鲜也好,生鱼片也好……

李祝融这次选的地方,是个吃川菜的地方,穿着古装的服务员穿梭者上菜,场面有点滑稽。

他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大概是刚下车,正用手指按着额头,闭目养神。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他的外套,看样子应该是保镖、就算是累了,他听觉也是灵敏的,我们一进门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有轻微近视,有时候会戴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很窄,透过眼镜看人的时候冷冷的。我对那副眼镜记忆很深,就是不知道那副眼镜现在还在不在。

“来了?”他问我。

我“嗯”了一声,刚要拉开正对他的那张椅子,袁海已经走到他右手边,替我拉开了那张椅子。

“过来。”

我走了过去。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根,大概确实是累了,他连拿起勺子的样子都是恹恹的。

我并不知道他这样急着见我,是有什么非谈不可的大事。

“这里的鱼不错,你喜欢吃鱼,可以尝尝。”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包厢里,他忽然出声。

我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