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文在T台尽头猛地收住脚步,扬起的裙摆晃动着落下静止,她端庄地立在那里,白色长裙上,血染的花顺着荆棘的方向生长,浓浓淡淡,错落有致地扩散,静与动在这一瞬间形成危险的平衡——

她微微眨动长睫,在这一瞬间似乎欲语还休,又很快转过身,向台后而去,她的长发随着动作飘起,露出了背后那成团的荆棘,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容易就辨认出来,那环绕全身的荆棘根系原来在此,那是深植在左背,没骨而入的箭簇,它一头扎入了背部的薄纱里,在皮肤上扩散出了道道蛛网状的血痕,让肩胛骨更形单薄纤弱——

伤痕累累,她就这样一步步地往前走着,每一步都在扩大伤势,但她仿佛依旧没有感觉,这削弱了痛苦,但又增强了冲击,这对比攫住了全场的呼吸,谭玉已经完全投入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到艺术品带来的感触中,意象里,这种纯粹的美带来的触动,玄而又玄让人鼻酸的感觉——

她开始轻轻拍手,不自觉的,只是为了宣泄情绪,免得当场流泪,“真……美。”

那束着紧身缎带的身影越来越小,宋雅兰猛然透出一口长气,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忘了呼吸,“这真……”

太多复杂的思绪一拥而上,反而卡壳,分析工艺、品味意象,体会设计师本人的情绪——这一定是一件非常私人的衣服,设计师的想法呼之欲出——她要想的东西太多,此时此刻,只能依从本能开始鼓掌。“真……震撼……”

“我感到……”朴文惠也一样语塞,“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是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对自己的工作对象产生感情上的联系,衣服只是衣服,是她要处理的商品,她需要绝对的理智去评估和判断,品牌也是一样——

但她很快也开始鼓掌,力度比需要得更高,也比她允许自己喜欢的程度更高。

傅展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那衣着锦绣,滴血前行的少女消失在T台深处,就像是一场幻梦,双手交叉合十,指尖深深陷入手背,按捺出青白印记。

这冲击太强,甚至在这瞬间没人有激赏的感觉——激赏总需要客观的衡量,总带了点居高临下,而在这瞬间,所有情绪全在美的统治之下,你甚至无法意识到这其中的美丽,只有被勾起的情绪,那目瞪口呆远超想象之外的激动,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法宣泄——

掌声由弱渐强,混合着叹息声热烈响起,傅展没有鼓掌,在掌声组成的浪潮里,他和秦巍是两座孤岛,他们沉默地坐在那里,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深埋在太阳穴隐隐透出的青色血管里,他们的双眼,紧紧地跟随着那女孩的背影,注视着她的才华和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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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