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演得比较内敛,仿佛面对的是正在不断提问的无聊记者,而她正在看着对方的笑话。

“很好,现在希望你来几个狂怒的表情,你能分清区别吗?你可以说些台词,自己编就好。”马歇尔立刻往下说,没给她什么调整的空间。

珍妮感觉如果她停下来调整,可能要丢分,她甚至来不及选片开金手指,只能凭着多次的练习,本能地在虚拟的狱警手下挣扎扭动起来,冲着记者嚷道,“我给你三个字——去死吧!”

“OK。”马歇尔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现在你能给我唱几句吗?”

珍妮只好立刻抽离情绪,给马歇尔唱了《芝加哥》剧里的名曲《Nowadays》,这首歌她因为一直很喜欢,也学过,自我感觉倒是唱得不错的。

然后面试就到此结束,她根本没有颠倒众生的时间,就是想要惊艳导演也没这个机会。珍妮走出去的时候觉得自己刚才经历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情试镜,对方完全就是走个过场,然后就可以把她刷掉了。

她和露西的姓氏字母很接近,所以她之后就是露西.刘,珍妮稍微计算了下,她在试镜间里只呆了五分钟,可能是所有人中最短的一个,而露西.刘进去了足足二十分钟。

她出来的时候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显然,这是一场很愉快的面试。

虽然早有准备,但珍妮的心情还是很糟:这场试镜应该没戏了,她已经错过了这个大好的机会。而最让人沮丧的,并不是她的失败,而是她根本没有表现,就已经被人先行判负。

注: 好莱坞有经纪人(Agent)和经理人(Manager)的区别,经纪人负责谈片约、片酬、合作细节,经理人主要是维护各方关系、确定档期,打个比方,经 纪人是爹,在外打拼给小孩挣钱(谈好片子、高片酬),经理人是妈,负责照顾好小孩(明星工作顺利,和各方关系都不错)。还有一大区别就是,经纪人只管她的 一个方面,电影就是电影,唱片就是唱片,诸如此类,但经理人会把明星的所有业务都统筹起来。

很多人是从找到经理人起步,得到一些面试机会,入行打开局面后拥有自己的经纪人,但也有一入行就有经纪人的,比如说珍妮,也有一些明星没有经理人,但是没有经纪人的情况较为罕见。

☆、第25章 切萨雷的Showtime

虽然曾对《芝加哥》试镜寄托厚望,但珍妮也还不至于自信到认为自己就必定成功的地步,而且她的城府和自尊也不容许她在明白自己没戏以后立刻变脸,所以,当露西.刘和她打招呼的时候,珍妮强迫自己露出微笑,“看来我们的打赌已经有结果了。”

“是的,但午餐邀约依然有效。”露西笑了,“毕竟,我们还没商定赌注呢。”

她们去吃了午餐,在珍妮吃过的所有社交性餐点里,这一顿是最愉快的——她们都要了色拉,刘玉玲多喝一碗清汤,珍妮只喝水,这就使得整个用餐过程没那么难熬了,起码珍妮知道对面的同伴也在忍饥挨饿,抵御着美食的诱惑。

作 为出生在纽约皇后区的第二代移民,刘玉玲的性格其实比较美式,开朗爱笑,并非屏幕形象那样的冷艳神秘,但因为父母的关系,她性格里又还有一些亚洲文化的痕 迹。也许是因此,两人聊得挺投机,珍妮毫不避讳自己现在经济上的窘境,“这个试镜告吹以后,我想我可以安心多遛几条狗了。”

刘玉玲也和她说起自己在90年代的艰难困苦,“从小我就尝够了贫穷的滋味,14岁那年,我和我哥去地下黑工厂做事,进去以后我就被熏得快哭了,那天我发誓我一定要成功。但我没想到那一天在我18岁时候没来,大学毕业后也没来,甚至十年后,我24岁时也没来。”

她 耸耸肩,“我22岁的时候开始得到演出机会,在电影里打酱油,当时我以为那就是我的大突破了,然后你知道什么吗?之后的七年,我没法靠演艺工作养活自己。 直到29岁我才拿到了《甜心俏佳人》的角色,算是正式开始了我的事业。这期间我无数次问自己,‘亚裔在好莱坞能存活下来吗?我能抢赢别人吗?如果说每年好 莱坞有2000个演出机会,适合白人女演员的角色可能有1400个,黑人和拉丁裔可以争抢剩下的500个,剩下适合亚裔的,100个都不到,大部分还都是 小角色’,我能坚持下去吗?”

“但你坚持下来了。”珍妮当然知道她坚持下来了,而且很难得地,在这七年间,她的演技有很大的进步,可以扛得住《霹雳娇娃》那样的大制作主演,然后——她的路当然也没有变得更宽,但在好莱坞,露西.刘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是,我坚持下来了,”露西摊了摊手,“非常不容易,到现在我也经常难以相信我真的成名了,过去三十年的那种生活已经真的过去。”

她没有提刚过去的试镜,但珍妮明白露西的意思,在那七年里她肯定有无数个失败的试镜,而珍妮才入行几个月,就已经有了一次不错的亮相了,试镜一次失败又算得了什么?

“拿到片酬以后你给自己买的第一样东西是什么?”她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