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认识,“你知道我说的是认真的?今年评不上住院总,我不可能认你这个助理。你的论文呢?”

“住院总还有半年呢。”这似乎是击中了她的软肋,胡悦抿了一下唇,但没扯开话题,“这个是我的奖励,我可以选择怎么用吧?师老师?”

这分明是你他妈套路出来的陷阱!

这到底是被套路后的不爽,还是她不在乎住院总的不爽,师霁已经分不清了——这世上,太多人他是一眼看清,可胡悦真的总让他惊奇——负面意义的惊奇。“你这是真把自己当圣母了?你知不知道过度舍己为人也是一种病?”

这确实是一种疾病,师霁现在认真怀疑胡悦就是患者,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病人说几句话,央求一下老师,这可以理解,刚出社会,小女孩心还软,也是基本人性。——但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病人做到这一步,这是什么?这已经不是不敢苟同,而是不能理解了。

“你这么想帮她们,为什么不让你硕导给她做手术?不就是半年吗,她可以等得起。”他先问,但问出口一见到胡悦的话就明白了:不是一个医院系统,她没法帮着申请院内慈善通道,还有慈善基金会,对应到每个科室可能都有限额,这手术必须由他来做才能解决费用问题。她还真得和他死磕到底了。“你疯了吧?”

这已经真是困惑了,“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你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呢,胡悦,你真以为我说的开除是假的啊?”

胡悦没答话,而是笑了一下,看着像是有点什么隐秘的把握,看穿了他心底潜意识的什么想法——发不出论文就开除,这是真的吗?她会不会以为他会把自己的论文赏她一个一作,她凭什么这么以为?

他忽然更为恼怒,但却又不知从何发作,因为胡悦下一句就说,“我没有,师老师,这么说吧,评不评得上,我不敢打包票,要是我没能满足申请表的条件,那就算我的,好吧?”

她的笑容并不坚决,而是有些狡狯,一看就知道酝酿着之后蒙混过关的计划,师霁看穿了她的套路就更恼怒,越恼怒就越不理解——她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帮助素昧平生的病人,这样套路他,真就只为了那对母女?

但,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除非公然食言,否则他除了答应也没第二条路,师霁甚至在认真地考虑食言这个选择,没别的,就只是让胡悦知道她的小聪明不可能永远奏效,“你真的是欠了她们一条命吧。”

“没有,我们就见过一次。”

“那这是为什么?”

这疑问,还是冲口被问了出来,师霁出口就后悔了——给了她说教的机会,什么医者父母心、医德、同理心……她自然是早准备好了一番这样的话来教化他的。爱给人灌鸡汤,这就是圣母最讨人厌的地方,她自己做到了这一点,自然就更有道德优越感了——

“因为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什么?

他愣了一下,本能几乎想问,什么?

阳光洒进小办公室,他的办公桌采光自然是好的,胡悦的脸就正在阳光里,所有的瑕疵都因此更加纤毫毕现,落在专业的眼光里,处处都是不完美的痕迹,但她的微笑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