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物色,我想找个能把我的优势最大化的领域——之前想的是投资房产,毕竟,中国的房市很有名,但看了一圈还是放弃了。这块领域已经完全是红海,整个游戏规则也和美国不太一样,在那边的经验不能通用。”

几句话,大概就带出了他在美国是专业投资房产的背景,胡悦本能地肃然起敬,毕竟,能玩房子的投资人本钱总不会太薄。她有些好奇,“袁先生是完全结束了美国生意,来中国这边找投资机会的吗?”

“长期生意肯定还有一点的,需要盯着的是全结束了。”袁苏明好像看懂了她的疑惑,笑着说,“可能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有点寻根的情结吧,对我来说,这个时期比别人来得更早。”

但他的根要说也应该在台湾,和大陆有什么关系?

胡悦想问,但这种问题和政治相关,有点太敏感了,只能回以含蓄的一笑,倒是袁苏明主动解释,“并不一定是回到故乡,其实我太小出国,已经不记得台湾是什么样子了,但从小在华语圈长大,即使在美国那边你有自己的生活,但也还是会有一种文化上的孤单感,你永远无法融入,当然,可以交很多朋友,但永远都是有点拘束,说着英语,你就永远不是真正的自己……我是第一次来大陆,但我反倒很快就融入了,当然还有很多需要学的地方,但是——”

他像是有些感伤,甚至对牛排都失去食欲,挥了挥手,示意侍者撤掉还余下一点的盘子,“这么说也许很矫情,但这可能就是一种天性吧,其实到最后我觉得人的需求都很单纯,我们只是想要在属于自己的地方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不管别人怎么看,但其实幸福真的是很私人的感觉,你拥有就是拥有,没有拥有的话就永远都不快乐。”

像他这样,孤身一人从美国跑回大陆的台裔是真的少见,如此非主流的选择,相信袁苏明可能也确实很难被人理解。胡悦听着若有所思,她说,“你倒是让我想到我最近的一个客户……”

可能是有些人天生就容易让人感到亲近,她和袁苏明算是很聊得来,掩去太隐私的部分,她把任小姐的事说给他听,“在美国,这样的人群会更公开吗?我想……”

她觉得美国怎么都比中国更开放点,但说出口又想到看过的一些新闻,在本地人面前似乎暴露了自己对美国了解的浅薄,一时有些尴尬,不过袁苏明不是师霁,他当然不会抓着这点不放,而是摇头说,“也没有,其实美国人的道德观念也是趋于保守,就是欧洲,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是‘出柜’的慕残癖。”

不过他对慕残癖也不存歧视,而是客观地说道,“可能是人数还不够多的关系吧,大众对此还不是特别理解,同性恋以前也是一种疾病。其实这种异样的审美,从人类社会之初就存在至今,你老师说得对,谁能定义美呢?这是个完全人为的观念,这种审美可能很与众不同,但单纯作为审美来说,并没有伤害到谁。”

“这样说的话,恋童癖如果不付诸行动,也是人畜无害了。”胡悦依然无法完全释怀,“慕残癖停留在审美上的时候可能是无害的,但发展到想要制造残障的时候,我觉得……”

她摇摇头,“当然,人有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利,但是……”

“但是别人也没有帮助她的义务,不是吗?医生本质上来说是社会服务岗位,急诊医生不会先收钱再治病,很多时候付不起医药费的流浪汉也一样抢救,生命在医生面前是平等的,你们的工作有公益性质。”袁苏明打断她,“医生的工作是公益性的,其中最大的原则就是要维持就诊者的健康和完整——而且我认为这个健康、完整应该是符合社会常规认知的健康和完整。既不能完全以医生自己的判断出发——这是这个职业对医生自身的要求,也不能以患者的标准而立——这是这个行业的社会公益性带来的附加要求。”

袁苏明一定受过很好的教育,他的见闻的确广博,这个角度让胡悦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她不禁说,“如果是一般的医生的话,也许如此,但我是整容医生……”

现在,这个词不再会让她羞赧了,但依旧令胡悦有一点失落,她勉强笑笑,“这个的公益性恐怕……而且,人家也确实是付了非公益性的价钱了。”

“你还是想当医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