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今日天气阴霾闷热,只说我浑身上下,光是袄裙就有个四五斤,头顶还有四五斤的珠玉,不要说安步当车,就连多走几步,我都恨不得把头就近搁在谁的肩膀上,好缓一缓脖子的酸疼。

我抽动嘴角,“是,太子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四苦:上峰的上峰……更不好伺候】

安步当车,走了一刻钟有余,我与太子进了瑞庆宫。

重帘深垂、兽脑吐香,瑞庆宫里里外外一片幽静——皇上他老人家,又、睡、过、头。

我和太子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在瑞庆宫外殿枯坐。

皇上龙体强健,大有武帝遗风,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妇人,床笫征伐之余,亦不免有力不从心之叹,晏起是常有的事。

我和太子爷只好并肩枯坐,等候皇上起身,履行过子媳的问安之礼,再到重芳宫给皇贵妃请安。

昨晚雨下了一夜,我也没有睡好,久坐枯燥,头又沉重,不免一点一点,打起了瞌睡。

太子爷看到我的头一点,就推我一下,我一睡着就被惊醒,很不舒服。

有个这样不好伺候的上峰,真乃人生不幸。

苦等半个时辰,皇上终于舍得起身召见,我与太子连忙进了内殿。

身穿明黄便袍,眉宇间略带苍白的皇上在东暖阁上半倚着用茶,见到太子和我,不过撩撩眼皮。

“儿臣/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万寿,平安康健。”

太子和我却不敢怠慢,一丝不苟地行过三跪九叩的大礼,才垂首等皇帝的一句平身。

这句平身左等右等都等不到。

垂头跪在金砖地上,让我一头的珠玉更沉重得很,坠得头皮好疼。

皇上半天才开口训斥太子,“无知的孽障!”

太子爷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盯着眼前明晃晃的金砖,听皇上发威。

“想那大学士吴先生,是何等德高望重,连你父皇我,都格外看重三分,也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肆意折辱的?”

如果说太子爷难伺候,那皇上就比太子爷更难伺候,年纪越大,越是阴晴不定,连一点小事,都要借题发挥,闹得沸沸扬扬。

“居然嘲笑吴先生‘胖胖的,长得和猫一样’……教你读了十多年书,连笑话人都不会!吴先生哪里像猫,分明就像一只猪!”

皇上越说越生气,说到后来,简直是在拍着桌子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