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间觉得我跑到御辇里来,有一种自投罗网的味道:如果说大驾卤簿是一张蜘蛛网,那么御辇无疑就是这蜘蛛网的最中心了。

从祈年殿回宫,虽然也就是放马不到半个时辰的事,但御辇走得慢,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才能抵达紫禁城。我和王琅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然后太子爷轻咳了一声,深思地道,“虽然说我做什么事,我也都不会再吃惊了,不过……爱妃,纵使是小王也不得不承认,你的行事,也实在是出人意表极了。”

“嘿嘿,也不是每个太子妃都会这样出奇地出现在这里吧!”我不免得意地对他夸耀,“我告诉你王琅,我让你吃惊的时候,可还有得是呢!”

王琅翻了个白眼,把拳头握在口边咳嗽了两声,又拿过我的手捏了捏,责备地拧起眉头,淡淡地道,“你是从城里骑马过来的?”

他从露天进来,其实手也是冰冷的,并不比我暖和多少,但我依然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靠过去——谁叫他今天一身通天袍服,实在是英姿飒爽,端凝矜贵。叫我又打从心底有了一种暖烘烘痒酥酥的感觉,好像有个人在轻声说:哎呀呀,这样出尘的一个男人,居然是你的夫君哎!

他虽然大皱其眉,但并没有阻止我的行为,反而还配合地环住了我的腰。任凭周身淡雅的香烛味,萦绕在了我的鼻尖,无孔不入地往心头钻去。

我就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要不是你回宫就要被关起来,我恨不得跟你一起回东宫去,什么娘家,不待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是王琅今天第二次吃惊,他的躯体有了几分僵硬,将我推开了一点点,盯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我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而是很简单地将君太医来找我报信的事告诉了王琅,还特别强调了两点:马公公的反应和贵妃娘娘的张扬。

王琅也听得很用心,他的呼吸声微微变粗了一些,眉毛也聚拢起来,眉眼间有了好看的波折,不过,总的说来,风度依然平静得让人心慌意乱,心旌动摇。

这件事本来也不复杂,御辇走得又慢,我都说完了,马车才走出一射之地。王琅拧眉又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今天其实你不该来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皇上打发我回了娘家,才有这一系列举措,很明显就是不想让我掺和进来。这可能是对我的防范,但更多的当然是对我的爱护。而我一旦回了宫,要再出宫回到苏家去逍遥快活,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本来也许不会来的,但天气这么冷,我不放心。”我告诉王琅。“这样呆在家里,还不如过来一起,就是冻死,两个人也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