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本来就已经惊涛骇浪的思绪,又被添了波澜,他紧皱起眉头,看了陈娇一眼,陈娇倒是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椒房殿多少年的建筑了。泥土都是夯实了的,密室这一层薄木板底下就算是黄泥,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长出杂草灌木。

这种子恐怕是和傀儡一起埋进土里,经过多年的繁育,偶然间顶开了木板,这才将傀儡给顶出了泥土的。

这是多少年前就已经布下了的阴谋!要不是苍天有幸,种子居然发芽,这诅咒恐怕是一世都不会有人知道!

刘彻就看着陈娇眼里渐渐浸润了一层亮晶晶的液体,她吸了吸鼻子,慢慢地抱住膝盖,毫不端庄地在地上蜷成了一个球。他心底骤然间就起了一阵怜惜:这种纯粹的恶意,就是他这样的大丈夫,都不免有所惊吓,就更不要说陈娇了,她虽然从来都很能干,但也毕竟不过只是个女人。

楚服短暂地离开了宫殿,没有多久,她拿了一把小铲子进来,很快就连着根,挖上了一团连泥带土的东西,又拍掉了傀儡上的蛛网,将这一团物事用银盘端着,放到了帝后跟前。

刘彻拿起一双筷子,将草茎和傀儡分了开来,他发觉木偶背部已经被根系缠出了点点褪色的痕迹。而就在这一片点点滴滴的斑驳痕迹中,又有一团泛白的小颗粒……

“这是什么。”陈娇便问楚服。楚服犹豫了一下,却没敢答话。

刘彻只好低沉地替楚服回答。“这是被煮过的草种吧!”

他用白布垫着手,拿起来傀儡来仔细端详,忽然神色一动,从重重泥土间看到了一行字迹。可还没来得及遮掩异色,就已经被陈娇发觉。刘彻也就只好拂拭了这浸润多时的泥土,勉强辨认出了用小刀深刻出的两行隶书。

椒房无子,天下怨之。

产子而亡,天下害之。

用语朴素,但用心之刻毒,却已经跃然于这木雕之上。

到了这一步,陈娇的手终于开始抖,而刘彻却反而要比之前更平静得多了,他又仔细地端详了这木偶片刻,心中无数思绪翻翻滚滚,半晌后,他终于低沉地说,“这种不祥之物,我看,还是烧了吧?”

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楚服小心地看了陈娇一眼,但陈娇面上却是比冰还更冷的漠然,她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冲楚服吩咐,“你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