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彻,”她和缓地说。“你忘记祖母和父亲的教诲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去懊悔愤怒,除了耽搁时间之外,还有什么用吗?窦婴和田蚡很快就要来了……你要还拿不出一个章程,恐怕臣子们心里,对你的意见就更大了。”

是啊,主少国疑,要是刘彻自己先就弱了下去,在这种时候显出了游移和慌乱,不能再把大权握紧在手心,要让两个大臣来想着善后的办法,恐怕以后打从丞相开始,都要轻视皇权了。

刘彻浑身顿时一震,他粗砺的呼吸声也为之轻柔了起来,但依然不肯抬起头,离开陈娇的肩膀。

“你要记住。”陈娇柔声说。“天子,权力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当人人都抬头看你的时候,你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可要是谁觉得自己可以低头看你了……”

那么即使贵为天子,恐怕这天子也就不是秦皇汉祖,而是惠帝刘盈了。

刘彻又是一震。

他的呼吸声慢慢地喘匀了,他渐渐抬起头来,拉开了和陈娇之间的距离,仅仅从外表上看,刘彻和往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出了他额前的汗迹,多少还是显示了天子激动的心情。

“娇娇。”但他的语气却还是茫然的。“可我该怎么办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陈娇不禁轻轻地叹息起来。

“我也就是一介女流……”她伸出手捧起了刘彻的双颊,捧起了这个迷茫而无助的青年天子,缓缓将唇印上了他的,这是一个柔软而抚慰的吻,不过片刻,陈娇就又主动分了开来,望着刘彻轻声问。“现在有主意了吗?”

刘彻要比刚才更平静得多了,他反手抱住了陈娇,却还是摇了摇头。

“懵了。”他说。“我已经气蒙了!”

“匈奴……还打不打了?”陈娇便低声问。

“打还是要打!”刘彻毫不考虑地说,旋即又露出了一个苦笑。“现在不打也没有办法了。老军臣早就有意汉地,只是一直没有大举入侵的借口,这一次受到挑衅不说,我们还让他全师西返,他不可能不勃然大怒,从此借机生事……不打,难道我们还要割让土地,献上美人,以平息他们的怒火?不,这只会更养刁这群土狼的胃口!”

“既然要打,那王恢怎么处置……是杀还是放?”陈娇就又问,步步紧逼,竟似乎一点都没有给刘彻考虑的时间,刘彻也就无法考虑,只能说出浮上心底的第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