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瑜瞪大了眼,“啊?为什么啊,考出来了又不能上班,除了有点面子,还有什么用?”

“告诉你一个古往今来颠扑不破的真理。”含光说,“女人自己不能挣钱,就只有受气。”

也许是她的认真感染了刘德瑜,小姑娘的脚步慢下来了,她侧头想了想,道,“这我知道的,女人在夫家的面子,就靠娘家给的嫁妆撑着么。娘家肯给送钱,女人就有底气。”

她忽然略带打趣地一笑,道,“你看,你们慈幼局的局管桂太太,不就是因为家里太吝啬了,赔不起嫁妆,才这么处处受气的。”

含光对李局管的八卦没多大兴趣,她摇头道,“娘家给了嫁妆,只是让你不受夫家的气而已。你要靠娘家给你钱,就还是要受娘家的气,我……你们这样人家,安排亲事,必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是不喜欢怎么办?看上了穷小子怎么办?只上过家政学校,走出去靠自己本事赚不到钱。女人自己可以不必挣钱,但要是没有挣钱的本事和底气,就只能受一辈子的气,只能三从四德的听凭摆布。娘家人要和你翻脸,你上哪里去赚钱吃饭?嘿,就算是亲妈,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倒行逆施的时候也有呢,就是一家子亲人,能靠的又有几个?”

想到前世自己的经历,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千,却是不由得就说多了几句。含光说完了才自觉失言,忙笑着遮补了一句,“——我这不是说你啊,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家里情况……我就是有感而发。”

刘德瑜眼神闪闪,看着含光的眼神却已经是换了一番态度,她并没有说话。

含光自觉尴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眼看教学楼在望了,刘德瑜方轻声说道,“刚才说不想上桂树……我是骗你的,我很想上桂树,因为……因为我想考国子监大学。”

含光微微有些吃惊,却终究不很讶异。五年级的书法比赛,若是没有她横插一脚,刘德瑜应该能拿头名,她的书法水平含光是看过的,作为十一岁的孩童,必定是下过一番苦功。——连书法都能学得这么用心,刘德瑜不可能是怕吃苦的性子。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她好奇道。

“因为……”刘德瑜低声说,“因为我怕别人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含光是不懂,国子监大学允许女人考,当然就要允许有女学生把它作为理想。不过想下大概也能理解刘德瑜,反正不管什么时代,平民受到的精神限制都是最少的,谁知道这些年上层社会流行的又是什么思潮,就算是还有人在尊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含光都不会讶异。

她也没有进一步询问刘德瑜,反而若无其事地道,“巧了,我想考的其实也是国子监大学,不知会不会也被人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