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照以前,陶醉肯定会觉得堂哥糊涂,但是她今天有点佩服堂哥的担当和勇气,而且觉得这种相亲方式简直是太荒唐了,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见面合眼缘就行了,然后就住到一起,还得先生孩子才能结婚,女孩未免太吃亏。这比从前的盲婚哑嫁只怕是好了那么一点点,就是结婚前知道对方的长相,然而性格人品能力一概不知。像堂哥女朋友这样的情况,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陶醉不知道陶勇的事最后会怎么处理,她自己家里也快闹翻天了。还在外婆家里,刘巧凤就开始和陶长明闹矛盾了,回到家后更是吵得不可开交,为的就是陶长明年后回上海的事。刘巧凤已经跟夏春生说好了,只要陶长明愿意,年后就能回厂里上班,然而陶长明却觉得上海工资高,依然要留在上海。刘巧凤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去上海。

陶长明表示他没跟厂里辞工,不能就这么回来,而且那边还有很多东西没拿回来,怎么也是要去一趟上海的。刘巧凤就说带着小宝跟着去,否则谁也别去。这事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从年初三一直闹到了初八陶醉开学,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陶长明本来是初六的火车票,但是车票被刘巧凤拿到车站退了,所以他没走成。

夏春生和王军浩轮番来劝,陶长明终于同意留了下来,不过陶醉知道父亲还是不甘心的。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太希望父亲留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他在家的日子,父亲在,她觉得拘谨。

常醒住在她家楼下,是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的,也知道陶长明外面有人的事,但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帮刘巧凤和陶醉,刘巧凤不愿意离婚,因为有三个孩子要养,陶醉没办法选择父母,也不能和父母割裂。

一天下午,常醒从厂办公室回来,看见陶醉坐在楼下的花坛边,望着一棵夹竹桃发呆,便走过去:“怎么不回去,坐外面不冷啊?”

陶醉看见他,苦笑了一下:“不想回去,家里又在吵架。”

陶长明去上海之前,家里虽然偶有争执,但加起来也没有今年吵的次数多,如今吵架已经成了她家的家常便饭了,陶长明脾气似乎随着年龄一起长了,刘巧凤也不像从前那样低眉顺目了,她心里委屈,有怒气自然也要发泄出来。

常醒在她身边坐下来,说:“那是你父母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放心里去。安心读好你的书就行了。”其实他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清楚,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不和睦的家庭对孩子是永远的伤害,就好比他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冷暴力,因为以前父母吵架就用这种方式。

“我知道,可是好烦啊。”陶醉无奈地叹气。

常醒侧头看她一眼,说:“要不然,你还是去住校?眼不见心不烦。”

陶醉点头:“我还真想过。可是然然呢?”现在这个家里,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反而是妹妹,那个小时候总和自己抢吃的抢玩的人,如今是她最亲密的人,弟弟的出生,逼得陶然和她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她也可以去住校,看她自己怎么打算。回头可以跟她谈谈。”常醒说。

陶醉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力地叹息:“真不知道我家怎么到这种地步了。”

常醒说:“其实你妈要是看得开,可以跟你爸离婚。”

陶醉无比惊讶地扭头看着常醒,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父母即便再闹得厉害,她都没想过要他们离婚,而且常醒不是离婚的受害者吗?他怎么会支持离婚呢?

“不过你妈可能不会愿意。不幸福的婚姻,对孩子来说是更大的伤害,我父母感情破裂的时候,他们也是三天两头在家吵,尤其喜欢冷暴力,好长时间都不跟对方说话,让我在中间当传声筒。我夹在中间别提多难受了,后来他们离了婚,我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不用考虑他俩的脸色,不用再担惊受怕,要不然我真要被逼出神经病来。”这是常醒第一次跟人说起他父母离婚的事。

陶醉也承认,父母吵架,她也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每天都担惊受怕的,可还是觉得父母都应该在,她喃喃地说:“小宝才两岁多,他们要是离了,他怎么办?”

常醒不得不承认:“婚姻不幸受伤害最大的确实是孩子,其实不管是离婚还是不离,伤害都是存在的。尤其是小宝,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这种争吵会给他潜意识里留下阴影,对他性格形成有很大的坏影响。”

陶醉苦笑:“真是想不通,当初他们下了多么大的决心,要生下小宝,结果有了小宝,他们却没有珍惜,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有了就不会珍惜了。”

常醒笑着说:“这是要看人的。不过你要是真去寄宿,就早点跟家里和学校说,我还没开学,可以送你去学校。”

陶醉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