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日常事务不少,三人想多淹留些时日,也只能想想作罢。待周北南也离开后,岳无尘足足在徐行之殿中坐了一整日。

徐行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玩笑道:“师父,您若有事就去忙吧。现在我又没法陪您喝酒。”

“我找行之又不只是为了喝酒。”清静君持一书卷,懒靠在躺椅上,随便一个静止的姿势便是风仪万千,“几日来你这里都热闹得很,我怕人尽去了,行之会寂寞。”

徐行之心中生暖,笑道:“师父可真好。”

岳无尘转向他,温言细语的:“说话费神,多睡一会儿罢。”

徐行之当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浅眠了过去。

岳无尘远远望着床上安睡着的徐行之,只愿时光停留,他的徒儿能永远这般满足快活,再无任何忧愁。

而在此时,九枝灯伫于殿外,仰头望日。

这几日来,三门首徒亲自侍于徐行之身侧,当然没有他进去探望的资格,他只在殿外打转,偶尔能听到师兄两三句笑语自墙内传来,便觉心中踏实。

从刚才起,殿内的说笑声停了,九枝灯猜想师兄是歇下了,转身欲走之时,突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沙哑轻笑。

九枝灯蓦然回头,瞧见那个黑色的抱臂而立的影子,才收了戒心,俯身下拜:“二师兄。”

“在这儿听了几个时辰,好听吗?”

九枝灯面色微变。

卅罗熬过该死的变音期后,养就了一把魅惑人心的哑嗓,三分邪意两分挑逗,九枝灯不大喜欢这样不正经的声音,但此人既有师兄之尊,他理当拜服,因此他没有说话,只低头站着。

卅罗往前走出两步,颇想抽自己这个小侄子的脑袋。

这些年来,他已确证此子是天生反骨,当正道小修士当得乐此不疲,他看在眼里,气在心中,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可再不济,此人也与自己有些血脉联系,看他为了那个姓徐的这般自苦,卅罗颇想替其兄管教他一番。

这回被他逮了个正着,卅罗说话自不会客气到哪里去。

“世上不止一个徐行之,一双眼别老盯在他身上。专注修炼,比什么都强。”他斥道,“为着一个人就失魂落魄,这便是你们魔道之人的出息?”

九枝灯已习惯被人提及其魔道后裔身份,但从那前半句话中,他竟读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善意。

尽管在他看来,这世上确然只有一个徐行之,其他人有千好万好,也都有个统一的缺点,“不是徐行之”,但九枝灯同样听得出来,卅罗对他有些关照之意。

于是,他躬身一拜,领受训诫:“谢二师兄提点。”

卅罗以前为了避免岳无尘怀疑,几乎未曾跟自己这个侄子有所交流,如今跟他聊过两句,发现此子态度恭敬,不像那些目光短浅的竖子小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卅罗也生出了一点得意之情。

但还没等他这点得意之情壮大发酵,九枝灯便想起了些什么,问道:“二师兄是怎知我在此处听了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