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给出的答案不老实得很, 但溢美之辞又难以挑出毛病来, 狐眼的眉头拧得比刚才浓上一倍:“你来此地有何任务?”

“没任务。就是带我弟弟出来玩儿。”徐行之单手托住陆御九大腿往上送了送, “我们俩拜入不同宗门,一年见不到两三回, 怪想的。”

“真的?”

“真的。心口相弄之事我并不擅长。”徐行之诚恳地答,“我可是个老实人。”

狐眼立即认定此人油嘴滑舌,绝不是个老实东西:“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哟。”徐行之乐了,初阳照雪似的笑容晃眼得很, “那可真是小可的荣幸了。”

狐眼看他皮相这般好,又见他展露笑容,气度亦非凡品,便更添了疑心,问道:“你是看守风陵山门的?”

徐行之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厚颜无耻道:“爹娘给的这张脸,拿来充门面正好。”

说罢,他轻轻巧巧地又对狐眼笑开了,笑得狐眼心里一阵腻歪,胡乱摆手道:“走吧走吧。”

徐行之撩开长腿,说走就走。

狐眼正欲迈步,也不知哪来的一个闪念,回首一望,只见徐行之左腰后插着一把竹骨折扇,眸光登时一厉,喝道:“站住!”

徐行之站住脚步,头轻轻一歪,颈骨喀地响了一声,面上倒还是带着笑:“怎么?”

……泪痣,笑眼,独手,折扇。

一个人名在狐眼心里浮出了个形影来。那三个字像街头耍猴的锣鼓,紧贴着他心口咚咚咚连响三声,敲得他脸色都变了:“……把脸转过来!”

与他随行的年轻弟子虽不明所以,可也看出了些苗头来,将手按上了剑柄。

徐行之把外袍与陆御九一道从身上脱下,外袍反盖,把本就矮小的陆御九牢牢裹成了一只安睡着的白皮小粽子,安放在一块露水偏少的石头边。

他返过身去,懒散地眯着笑眼:“两位,还有何事啊?”

狐眼警惕着逼上前来:“你究竟是谁?!……”

徐行之一笑。

狐眼只觉眼前本就婆娑的树影猛地一摇,待那虚影消失,徐行之却也像是融入树中了似的不见踪影。

紧接着,他鼻端飘来一阵幽幽的檀香气。

他几乎是有些惑然地瞪着空荡荡的前方,突觉后背一温,颈间一凉,按剑的右臂便被一只胳膊牢牢自后锁上。

狐眼惊怒交集,终是将那名字结结巴巴地吐了出来:“徐,徐行之……”

徐行之游魂似的与他后背相贴,反手持一柄鱼肠剑,薄凉的刃面横向紧抵着虎狐眼的颈部,缓缓剖过:“……我若是你,猜到我是谁,定会先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