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用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苦笑对付过去。

周北南心肠也着实软,徐行之只不过露出了个稍稍示弱的表情,他便别扭了起来,干咳一声:“……不过说到底也不能全算是你的问题……得了,不提这回事了行吧。”

徐行之巴不得他多说一些,立即接上了话:“雪尘的去向你可知道吗?我在外面丝毫未曾听说过。”

“雪尘,温雪尘……”提到温雪尘,周北南咬肌微微鼓了几下,“小弦儿在蛮荒里找到我的时候已经快要生产。她亲口告诉我,她从清凉谷来,雪尘不在了……死了。”

听到这两个字时,不知为何,徐行之觉得喉头一哽,像是被干硬的血块呛住了,血块冷飕飕地散发着寒意,把他的喉咙冻得生疼。

他听到自己说:“雪尘怎么会死?”

陆御九先前与他谈论起温雪尘来,只模糊地提及“温师兄可能不在人世间了”,当时的徐行之还并未对世界之识产生怀疑,便想或许温雪尘是因心疾早逝,亦不无可能。

然而现在,温雪尘实实在在的死亡摆在了徐行之面前。

而且这个消息还是已经嫁与温雪尘为妇的周弦带来的。

徐行之怀疑原主的身体与记忆已经对他浸染过深,否则何以解释他现在为何会痛得恨不得把心脏挖出来。

徐行之记性尚可,他知道各门所戍守神器的名称,也记得清凉谷看守的神器名为“太虚弓”。

据陆御九说,他手下的鬼奴里有几个清凉谷师兄,这便意味着他并不是独自一人参与盗抢神器之事。

而以徐行之现在对温雪尘的了解,他冷情理智,为正道处处图谋,耗尽心血,就像徐行之最初做出的判断,此人绝不可能做与正道悖逆、有损师门之事。

可以想见,如果陆御九与清凉谷其他几人私自盗窃太虚弓,被温雪尘发现……

种种可能像是翻泡的开水一样层层涌上来,冲击得徐行之眩晕不已。

他冲口问出:“他是因为‘太虚弓’——”

话一出口,徐行之就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根。

剧痛让他恢复了理智,但不该说的话也已然说出了口。

要是平时的徐行之,即使是面对心思不深的周北南,也会循循善诱、徐徐图之,从他口中套话,绝不会如此大胆地直切主题。

假如世界之识骗了他的话……假如当年孟重光他们盗窃神器之事并非如徐行之事先推想过的那样,自己这样发问,岂不是……

思及此,徐行之的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像是有虫子沿着他后脊梁骨往上爬,背上的肌肉紧张得一跳一跳。

周北南那厢也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的肩膀微微耸动了起来,竟是在笑。

“……太虚弓?……”周北南喃喃重复着这三字,“太虚弓……好一把太虚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