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不管九枝灯想了些什么,都不该付出这样惨烈的代价。

半日后,九枝灯醒了,只字不语地倚在床畔。

徐行之只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屋子里的铜镜就被打碎了。

徐行之什么也没说,蹲下身,把碎片一片片收拾起来。

九枝灯清冷中含有一丝颤抖的声音自床榻方向传来:“……师兄,抱歉。”

徐行之轻描淡写地:“嗨,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有什么的。”

九枝灯问道:“元婴大典办完了吗?”

“嗯,办完了。”徐行之回过身来,殿外的阳光自窗边投入,遍洒在他脸庞之上,晃得九枝灯有些睁不开眼睛,“……怎么样,师兄着礼服的模样好不好看?”

此时的徐行之已经换回平日装束,但九枝灯却看得眼眶微微发热。一股热气儿在他眼窝里冲撞,几乎要叫他落下泪来。

师兄在元婴大典之上著衣而立、衣带当风的画面像是被烙铁烫在了他的双眼之中。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的自己望着光彩夺目的徐行之,第一次由心间最底处泛滥出了一片腐烂的泥淖,翻滚着,叫嚣着,它想要把徐行之拉入他的身体之中,永远不放他离去。

他是魔道后裔,此事已不可更改。但是,若他能回到魔道,夺位成为魔道之主,将来把魔道与正道相合并,是否就能和师兄平起平坐了呢?

若他与师兄平起平坐后,能否在那时跟师兄相求,结为道侣呢?

或许是知其太过夺目而不可得,九枝灯放肆地想象着与师兄在一起后的一切可能。

他只是想一想,又有何罪呢?

……然而,谁叫他生而为魔。哪怕只是想上一想,便已是极大的罪愆。

九枝灯倚在枕上,自嘲地想,自己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此时外头陡然传来一阵混乱,间或有“周公子”、“周公子你慢些”的乱声,转瞬间,脚步声已到了屋外。

周北南一脚踹开了门:“徐行之!”

徐行之啧了一声:“投胎啊你。要是把门踹坏了,你得给我修好才能走。”

周北南一眼看到安歇在床的九枝灯,脸上青白之色略褪,即将冲口而出的质问也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噎得他直瞪眼:“……出来!”

徐行之把剩下的碎片打扫进簸箕里:“就出就出。瞎叫唤什么。”

九枝灯沉默地注视着徐行之的背影,一直到门扉掩上,他依然贪恋地注视着背影消失的地方。

把徐行之揪出殿后,周北南张口便质问道:“徐行之你怎么回事?你逃了元婴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