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生拳头在袖内收得更紧。

——广府君憎恶讦告他人之人,徐平生何尝不憎恶,只是做了这一回,他便恶心得浑身发抖,再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广府君却给了他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叫他继续去做这样的龌龊事情。

……他能拒绝吗?

徐平生迟疑许久,答道:“是。”

……他不能。

他在风陵山中除了师父广府君已经无所依靠,至今仍是侍君,与凡世间那些伺候人的仆役并无甚区别。

在他百味杂陈之时,广府君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我听说,徐行之与你是同胞兄弟。”

徐平生唇色发白,说出的话却决然无比:“不是,我们两人只是来自同一个村落。大抵是因为同姓,才有此妄传吧。”

广府君看起来也并不信二人真是兄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下去吧。”

在徐平生出门后,他便遇上了周北南,平白受了一顿气。

他将手里的丹瓶捏紧。

片刻之后,他一转身,将丹瓶狠狠投掷入水。

瓶子轻巧,落水声亦不刺耳,涟漪徐徐荡起,又渐渐消失。

另一边,周北南也给徐平生气得不轻,一脚踢上石阶,不慎用力过猛,疼得蹦了好几下,捂着脚踝一个劲儿吸气。

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你去管他作甚。”

周北南吓了一跳,等回头看清是温雪尘,才没好气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温雪尘轮椅碾过鹅卵石的小径,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你这样同他争吵,他必然要把帐全算在行之身上。”

周北南不可思议地:“他脑袋有病吧?行之怎么会叫我来说这样的话?”

“他既是行之的哥哥,说不定比你要更了解行之。”温雪尘语气平缓,“但在常人眼中,你是行之的挚友,那么你对他的态度,便必然是行之私底下对他的态度。……这事你做得太冲动了。”

周北南一时间无言以对,有点烦躁地撸了撸头发:“……叫他离行之远点才好。这样鼠肚鸡肠的人,保不齐哪一天逮到机会就能狠狠咬行之一口。”

温雪尘望着徐平生背影消失的回廊拐角,倒是对周北南这句话深以为然。

周北南缓过那阵气性,指了一指温雪尘手上所持的药瓶:“你要去找行之?”

“回房内整理物件时,偶然发现多带了几服丹药。”温雪尘轻描淡写道,“顺道给他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