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兰德的南方公路多弯道,他们开的这条公路更是少有人烟。

它一侧是山,一侧是林,这条路像是一道将天地自然从中劈开的斧痕,是人工与天然杂交的产物。

它拥有整整150个弯道。

但江舫却将这一条危机四伏又车辆寥寥的路开得有声有色,在转一些不大急的弯的时候,甚至也要踩着限速线,不减速地漂移过去。

车载音乐里放着爵士乐,他面上带笑,指尖随着热烈的音乐节奏打着拍子。

他当过卡车司机,看过许多很好的风景,但他在看风景的时候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些景物在他眼里,很快就会腻了。

他第一次这样清楚地知道,如果身边有这样一个对着一张奖券就能研究一天的人,他可以把车开到天涯海角去。

掩映在雪白的榕树枝干里雪白的石菩萨,目送着鲜红的车辆,在公路上一骑绝尘而去。

右侧的山势不变,是个绵延不绝的样子。

左边的景色倒是一直在变。

起先是一种树皮雪亮的树,伴着开着白色小花的落葵薯,然后是一片灿烂金黄的墨西哥菊田,往前又是树了,绿得浓郁,风刮不进,光泼不进。

再然后,当他们穿出一条隧道时,天地都变了模样。

他们的左侧,出现了一大片翡翠似的海洋。

因为树木的遮蔽,这片海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所以在南舟眼里,这片海洋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他想探头出去看看,可惜在高速公路上,车窗是紧闭着的。

他不大了解车的构造。

按照他的习惯,这车窗玻璃敲了拉倒。

但这车又是管别人借来的。

两难之际,他想到了刚才江舫操纵导航时的样子,便有样学样,对着车窗玻璃笃笃地敲了两下,等着它对自己说话。

窗玻璃猜不到他的想法,江舫却猜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按下升降按钮,让掺杂着海盐味道的习习清风扫入车内。

南舟探头出去,看向那玻璃制品一样辉煌的海面。

日光煌煌地落在他们头顶。

他双臂压在窗玻璃上,静静观赏一会儿,就自觉主动地拿出从宾馆里拿来的空白纸张和圆珠笔,开始勾勒这一片突然掉落人间的海洋。

这样的场景,让江舫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