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马婆子把那些个陈年旧事儿里里外外的都交代一通后。

她便如被人抽空了浑身力气般, 腰下一软这身子是如何也直不起来了。

当即便如一条被捆绑得扎实得蠕虫,躺在那冰冷得地砖上动也不见得动一下。

大老爷僵着身子看着那门边上那仰躺躺着被绑了手脚, 那双眼睛死死动瞪着那房梁上, 也不知看什么看得如此出神的马婆子。

半晌他才舔了舔发干动唇瓣, 恍惚着身子转向一旁看着气得浑身发颤动刘氏。

大老爷林鸿德咽了咽口水, 只觉得那干涩的嗓子眼里咽下去的不是口水, 而是砂砾一开口便划拉得他嗓子眼生疼:“奶娘……”

“那……她说得可是真的?我……我根本就不是那姨娘动孩子, 而是祖母与你们所有人胡诌乱傍忽悠我的?”

“不!”

“不是的!”

那被丫鬟婆子架着的刘老婆子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 她披头散发形若疯癫:“鸿德!鸿德哥儿你莫要听他们胡说, 他们不过是那我拿我的命与我那外孙女的命威胁我女儿罢了,他们都是诓你的!”

“你莫要忘了那些年你祖母是如何对你的!你就不想想你祖母对你的好!你姨娘可是你祖母娘家嫡亲的姑娘,若你不是她的孩子,你祖母怎么会把你看得那般重,你想想当初生病的时候, 你姨娘不也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数日么, 后来……后来不过是被那周氏给抢了去的。”

那刘老婆子不说这话还好。

她一说完这话, 那林鸿德便浑身一震!

他这数十年来怎么会不知道周氏对他的好,但是他也不过是自我催眠觉得那是因为周氏孩子自己孩子没了, 后头又害死了他姨娘而心怀愧疚罢了。

将近十年的洗脑, 身边的下人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他不过是一个仗着姨娘的面子才得了自家祖母喜爱的庶子罢了。

那十年他对于那个姨娘的感情,那是即忐忑又复杂, 时时刻刻都在念着她的好,她给他带来的地位。

所以哪怕是那姨娘死后, 他心里头那份感情渐渐的变得畸形,他一边享受着嫡母对他无微不至的好,又一遍怨念着周氏夺走的有关于他的一切。

如此那一层遮羞布被捅破了之后,那刘老婆子一提那姨娘,林鸿德脑子里便是一阵剧痛,他脑海中无由的闪过无数画面。

似乎那十年,他时时刻刻就是那个冒牌货的影子一般,用他不用的,捡他不要的,后头那姨娘却是大义凛然的告诉他,因为他是庶子,而那冒牌货是嫡子。

他以前那是觉得是姨娘有规矩,大爱无私那自然是尊重自家府里头的规矩,嫡庶分明。

如今数十年已过,那大老爷林鸿德就觉得那是大头一棒。

那姨娘哪里是无私!哪里是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