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瑾静静地看着那四个字,漆黑的眼极其缓慢地眨了眨。

不容易啊,当初在飞云宫教她书法,教了好几个月都没让她认真写好一个字,这四个字却是一笔一划的,很是端正。

是真的很想念他的意思。

心头微酸,他合了信,工工整整地放回了信匣子里。

“主子,笔墨。”乘虚很是体贴地送了东西上来,搁在他手边,想着他写了回信,马上就能让人送走。

然而,江玄瑾垂眸,却是挥手道:“不必了。”

乘虚错愕。

掀开营帐。看了看低地上整装的士兵。上一次交锋伤患不少,军中药材不够,很多人本只是轻伤,然而一觉睡下去,竟是没能再起来。赶到苍驹山的路上,不知道埋了多少自己人。

北魏大乱,生灵涂炭,不是他儿女私情的时候。

“君上。”御风从外头回来,皱着眉道,“柳军来信。”

双方交战,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与柳云烈一直在暗中较劲,倒也想跟他好生谈谈,但柳云烈一直不愿交涉。眼下既然主动来信,江玄瑾自然是要接的。

仔细将信看过,他道:“去请就梧将军,让他随本君去一趟山腰凉亭。”

乘虚很担忧:“君上亲自去?”

“有先锋营探路,本君何惧?”江玄瑾拿了铠甲穿上,“再者。柳云烈与本君相知多年,他会如何行事,本君很清楚。”

柳云烈不会用这种幌子来诓他,明知道诓不住的,所以说要见他,就一定会正正经经地赴约。

山风挺大,时值五月,苍驹山上依旧清凉。柳云烈在山腰凉亭备了茶具,拢着袖子斟着水,看起来分外悠闲。若不是他身后跟着众多兵将,江玄瑾真以为他是个爬山爬累了在此处歇脚的公子哥。

“许久不见,紫阳君的风姿怎的也不减两分?”看见他来,柳云烈侧头便笑,“这一路风尘,愚兄都掩不住狼狈。”

“柳都尉谦虚。”江玄瑾淡漠地进亭坐下,“先前山道一战,都尉实在气势夺人。”

皇帝逃去了冯翊,柳云烈自封了万军都尉,虽说他军中之人都这样尊称他,但从江玄瑾嘴里听见这个称谓,柳云烈莫名的觉得有两分嘲讽的意味。

放了茶杯,他道:“明人不说暗话,君上,你我相抗,伤的都是北魏的兵,咱们不妨先停战,携手把西梁打退,如何?”

江玄瑾看了他一眼。

柳云烈笑得很正直:“总不能让西梁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