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想来,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居然就是在那朝不保夕的年代。

那时朋友是真朋友,感情是真感情,他眼里看得见日出,心里挂着寄托。

“看来您是喜欢的,我放心了。”林静姝愉快地说,“那么再会了,祝您睡个好觉,放心把未来交给我吧。”

她说完就不再吭声,这位携带“五代”芯片的不速之客就恢复了正常的肢体语言,有条不紊地给自己戴上手套,将一根针戳进了伍尔夫的脖子:“不会感觉到痛苦,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伍尔夫确实没有痛苦,新型致幻剂夜皇后麻痹了他的皮肤,针头进入的痛感可以忽略不计,他像个中毒已深的老疯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行刑台上,眼角舒展地弯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吹起了一支断断续续的小调——

那小调太古老了,恐怕还是旧星历时代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的民歌,没有人听得出来他在吹什么。

风将夜皇后的花香卷入室内,包裹住伍尔夫。

……口哨声停了。

休伯特伍尔夫元帅,死于一个夜皇后花开的深夜。

死于背叛与阴谋。

没有遗言,似乎在昭示着,他肉体已灭,却尚未离场——

林静恒他们的星舰刚刚通过补给站的边检,他正在往酒里加冰,就在这时,星舰突然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高能粒子流撞上了星舰的防护罩,滑开的杯子被湛卢的机械手抓住,冰块掉到了地上,他心里一突:“怎么?”

“戒严了。”李弗兰和陆必行从上面下来。

李弗兰飞快地说:“突然收到的通知,后面的星舰已经不让进了,已经进来的被要求立刻降落在补给站。大家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对接轨道。”

“好歹没被挡在外面,”拜耳说,“第一星系的补给站环境很好的,多住几天也无所谓……”

他想得是挺美。

拜耳话还没说完,原本快要对接到轨道上的星舰突然猛地加速,往上冲去,加速明显超过了非武装星舰的极限,仿重力系统短暂地失灵,陆必行一把拽住滑出去的轮椅。

林静恒一抬手抓住湛卢的机械手,临时忘了自己是个“病弱的残疾人”:“驾驶员权限给我。”

驾驶员是白银一的老兵,二话不说让出了星舰的驾驶权,两人交接眨眼间完成,林静恒居然没有开惯了战斗机甲的那种忽上忽下的毛病,十分平稳地将星舰调整到补给站的轨道上,游刃有余地让过了一发高能粒子炮。

“怎么还有人对非武装星舰开炮?”

“漏过来的,”林静恒说,“补给站外面有一支武装,看番号应该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