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锦服烟翠,黛华无双,鲛膏巨烛的幽光照在少女的面上,冷玉肌肤宛如凝晶剔透,一双水眸静然,顾盼间却有着摄人心魄的魅惑,如此矛盾的气质,却和谐地共存于一人身上。

另一人却是一身雪衣,腰间束以苍蓝天蚕冰绨,浓若点漆的双眸,此时却似万里冰封,连拿一抹灼热也消失不见。他轻摇折扇,雪色纸扇上绘就的冷雨芍药图,在烛光下光影斑驳,连同那一抹孤寂的身影,冷冷的刺痛了人眼。

而那中央那人——那事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

白衣广袖翩然,银莹羽氅随风飞扬,上古圣贤般的深色古裳,幽蓝珠束发下,仍有发丝不羁而出,随风肆意飞扬。

他面上好似蒙了一道幻具:珠光流幻,蜃华迷醉,真实面貌却仍是讳莫如深,只是唇角下颌的一抹雪色才显出他的肌肤,竟似玉瓷般绝美。

他就这么站着,从容得好似在竹林七贤石桌前随兴奏琴,在飞雪连天的塞上闲吟——这样一个高洁隐逸的神仙人物,怎么会是手握天下权柄的天门之主?

然而,当他唇角含笑,双眸扫过众人之时,所有人却感觉到心中咯噔一沉,连忙俯下身,再也不敢偷眼去看。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流光晶莹的璀璨,浓黑而深不见底,那般野心勃勃的光芒,却让所有人都瑟缩着,感觉自己好似被一眼刺穿,永不超生。

他只是一瞥之下,原本寂静的现场,此时却好似被定住,只是眼睁睁地看他一人施为。

而无翳公子只是微笑着,看向其余两人——下一刻,青鸾侧过身去,却是对着他屈膝下拜。

她的手中,奉上一枚妖娆妩媚的梅血石玺,口中诵道:“谨奉为君,永不反叛,违者如同此石。”

随着她这一句,他手中石玺化为簌簌粉末,即代表她从此效忠不二,也象征着天枢宗这一支权利归于本门。

随之而来的,是满殿寂静。

静得让人透不过气的死寂,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苏幕——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也会就此屈膝称臣吗?

苏幕一身白衣,就这么冷冷地站着,好似寒夜原野上,拿受伤离群的孤狼。那人,就在身畔不远处,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但却又遥远得好似在天涯海角——只要屈膝一跪便是君臣鸿沟永难近!

他的眼,对上她的,电光火石的一瞥。

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一生不悔。

仿佛过了千万年,又好似只是一瞬,他突然轻声一笑,在这寂静万分的正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笑声,含着太多的怒痛悲泣、太多的执念与不甘,到最后只化为云淡风轻的一笑。

自嘲而已。

苏幕一撩袍服下摆,众目睽睽之下,终究单膝落地。

这一刻,全场数千人,之剩下一人昂然伫立,在夜风脉脉的吹拂中,将自己的身影永远刻在了天门的历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