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銮驾是昨夜酉时回到京畿的,她不声不响的入住城外的官驿,吩咐从人就地将息一晚,待天明时再通知皇城中人。

昭元帝取过急报略一展看,眉目一凝,好似有一道阴霾闪过,随即却消逝无踪,“太后乃万金之躯,銮驾停驻在城外,内外官吏、守军竟无一人奏报……”

他声调沉然,神色中喜怒难测,淡然一扫,阶下几个亲近臣子都觉得心头一凛。

“派人去郊迎母后。”

良久,昭元帝才开口说道,声音一片淡漠,也不似惊奇,更不象是喜悦。

大殿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尴尬起来。

众人交换了个眼色,心头或多有少都有些明了——皇帝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民间所想一般母慈子孝。

太后当年以王氏贵女的身份,私奔下嫁于一个武夫。生下了昭元帝后,丈夫尸骨未寒,她就匆匆嫁入同为名门贵阀的顾家作填房夫人,将还是孩童的昭元帝一人留在金陵,长年不闻不问,任他一人流离颠沛。

昭元帝历经世上磨难颠沛,终于成为一支义军之首,此时顾王两家也联合起兵,多年后母子二人竟然重逢于戎马倥惚之间,彼此相对,一时竟是无语。

这等复杂的纠葛情仇,众人心中都是雪亮,此时见皇帝这等态度,一时都有些不自在,即便强如左相,张了张口,还是保持了缄默。

昭元帝瞥了他们一眼,幽沉双眸微微闪动,停了一停,又继续道:“午时三刻,大开宫门,朕亲自迎接母后回宫。”

左相沉吟片刻,断然抬头道:“郊迎之人位阶不易过低——就由臣亲自走一趟吧!”

昭元帝微微颔首,面色略微缓和下来,“左相乃是国之肱股,品德贵重,由你前去郊迎,朕也就放心了。”

至于到底“放心”什么,众人也是心头有数,不去多想。

昭元帝指尖略微敲打着桌沿,那低微而沉重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却响如擂鼓。

“一夕之间,宫里遭逢惊变。”

他声音仍是淡淡,众人却各自惴惴,觉得心头不安起来。

“有人在宫里频频施法作乱——前次是阮七变为妖物,这次更好,无数宫女变成了石化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