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吓得喵喵直叫,薛汶揉了揉太阳穴,忍住头疼与暴笑,仍是彬彬有礼道:“公主说的我都记下了,既然您还在忙……小臣就不多打扰了。”

他艰难的吐出一个“忙”字,转身就告辞了,身后仍是一片混乱,映着窗纸边射入的日光,倒是显得热闹明媚。

薛汶掩了殿门,站到了廊柱边。他一向伪装良好的贵公子派头,在此刻也破了功,他俯下身,笑得简直喘不过气来。

笑了一阵,他终于收敛了抽搐的表情,看着庭院中已经有人络绎送来一个个食盘银匣,便知这位公主要的珍馐佳肴终于送来了。

她这下该吃个饱了吧……对了还有她那只叫麻将的猫。

薛汶摇了摇头,看向正中央那一片缟素的奉先殿,长公主丹嘉与其他宫眷,正于冰冷的侧殿中默然等待,等待着她们不可知的命运。

她们大概已经一天一夜没进水米了吧……

薛汶想起大军冲入时,长公主惊愕回身时,那异常苍白,却仍镇定高贵的仪态——在场之人手中都是一盏渗了毒药的清茶,因为没想到大军会如此迅速,所以没来得及殉死。

他叹了一声,却也不去想这些——朝代更迭,家国兴亡,在这几十年的乱世中,已经多到让人麻木了。

他一路走来,发觉兵士们站了一夜,却仍是军容肃杀严整,将整个王宫围得铁桶一般,一片死寂之下,昨夜的哭嚎奔逃,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入内觐见,好不容易见着了昭元帝的亲信,“皇上在吗?”

侍从面有难色,眼珠朝着最高的正和殿屋脊上一瞄,薛汶顺着他的视线,一眼便瞥见,在那高耸巍峨的飞脊之上,有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

这一日正是日光明灿,北风却肆虐呼啸着,飞檐上的残雪碎冰被卷得乱飞落下,淡淡的雪片滴落在昭元帝身上,却似被他周身的冷凝幽沉所摄,竟不曾落下。

薛汶干脆拿了个梯子,一步步往上,爬到那人身边,已是气喘吁吁。

昭元帝仍是静静站着,不曾回头,不曾言语,他玄黑的衣袍在风中飘飞肆动,帝王气度之外,更添一层孤寂。

他一向犀利冷然的眼,眺望着远方。

薛汶落眼于他眺望的方向,那是秦淮河一带,即使是兵荒马乱的今日,仍可见隐约的人影出现。

“我小时侯,就住在秦淮河边。”

昭元帝的声音漠然无绪,却偏偏风雪也掩盖不了那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