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可以向众兄弟们发誓,在这场手术里他已经竭尽了全力。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恳求宽宏大量的赦免并不现实,因为他必须为所犯下的罪行付出死亡的代价,悬而未决的只是时间而已。

不是那样的。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他用上了浑身解数来救治瑞斯,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的机会,但更重要的是,屋外站着五位全副武装的兄弟和一个近乎愤怒的人类,他们看上去似乎连心都碎了。

但这两点都不是他想要竭尽全力的真正动机。

他是被那个叫贝丝的黑发女子脸上的悲痛神情给打动了。因为他对那种惊恐的表情体会甚深。当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谢岚死去时,他的脸上也挂着相同的表情。

哈弗斯洗了把脸,踏进了等候大厅。

“他熬过了手术。现在,我们得看他自己坚不坚持得下去了。”哈弗斯向托蒙特走去,“你现在要把我干掉吗?”

这位战士用生硬、仇视的眼神注视着他:“我们会留你一条命来照顾他。到时候,他可以亲手处死你。”

哈弗斯微微点头,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低声啜泣。他转过头,看到玛丽莎用手捂嘴,痛哭流涕。

他本准备上前安慰,随即看见那个人类男人走到她的身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帕递了过去。她接过他的手绢,抛下众人匆匆离去。

贝丝把头枕到瑞斯枕头的最远端。他已经被从手术台上转移到了医院的病床,但是还不能换到普通病房去住。哈弗斯决定把瑞斯留在手术室的套间里,以便遇到紧急情况时能尽快实施手术。

雪白一片的病房里异常寒冷,不过有人给她披上了一件厚羊毛外衣,腰下面则包裹了一条毯子。可惜她已经记不起是谁这么体贴了。

突然听到滴答的响声,她急忙抬头去看那些连接在瑞斯身上的堆积成小山般的医疗仪器。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仪器的显示屏,对着这一大堆的数字茫然没有头绪。考虑到没有仪器发出报警,她只好认为情况一切正常吧。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她低头望了瑞斯一眼,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

瑞斯似乎想要开口,但他的嘴唇干燥开裂、舌头僵硬,让他说不出话来。

“嘘……”她握住瑞斯的手,将脸凑到他的视线之内,好让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我就在这里。”

他的手指缠上了她的手,但是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上帝啊,他看起来糟透了。脸色苍白得如同陶瓷砖一般,眼窝深深凹陷。喉咙处缠着厚厚的绷带,腹部则垫着棉布,里面缠着一圈圈薄纱,用来吸收伤口处渗出的血液。输液管和止痛剂的管子插在手臂上,尿液袋则挂在床后。还有心电图监视器的布线缠绕着贴在胸前,在中指前端夹着氧气感应器。

不过,现在他活过来了。

他开始慢慢恢复知觉,即使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就这样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病情不断反复。似乎在恢复强大无比的自愈能力之前,他需要不断检查确认贝丝是否留在身边。终于,贝丝还是坚持不住,沉沉睡去。于是兄弟们为她搬来了一张更舒适的椅子,有人拿来了枕头和毯子。但一个小时后她就醒了过来,依旧紧紧攥着瑞斯的手。

在托蒙特和薇尔丝的强烈要求下,她勉强吃下一些食物,然后去休息室里简单地冲了个澡。当她回到病房的时候,瑞斯正疯狂挥动着手臂和双腿,薇尔丝焦急地呼叫着哈弗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