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并没有预料中的霉味。她迟疑着伸手去扶两旁的石头墙面,上面也没有适宜在潮湿中生长的苔藓。整条过道只剩下无穷尽的黑暗。她小心翼翼地探索每一级台阶,缓慢向下走去。墙上的瓦斯灯仿佛一只只渺小的萤火虫,发出微弱亮光只为照亮自己,而不是为下台阶的人照亮前路。

她走到了楼底。右边的门敞开着,门内散射着蜡烛的温暖光影。

房间内的装饰风格和外面的通道十分相似。黑色的高墙,昏暗的光线,但打扫得一尘不染。看到烛光在烛台上跃动,她稍有些心安,将手包放在咖啡桌上,揣度着瑞斯是不是就睡在这里。

屋里的那张大床足够让他那样的巨人躺在上面了。

上面铺着的黑色床单是丝绸做的吗?

按她的猜测,瑞斯肯定带许多女人来过他的老巢。连傻子也能想象得出,在他关上房门之后,房内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听到锁扣搭上的声音,她的心紧跟着悬了起来。

“那么,关于我父亲的事……”她用活泼的声音掩饰不安。

瑞斯从她身边走过,脱掉了身上的夹克,露出里面的紧身T恤,充满原始力量的双臂展露无遗。丢下皮衣的那一刻,结实的二头肌和三头肌鼓胀起来,让她看得目不转睛。他从肩上卸下空剑鞘,手臂内侧的文身也露了出来,留给贝丝惊鸿一瞥。

他走进浴室。只听见一阵冲水的声响。随后他走出来,用毛巾擦干脸,重新戴上墨镜,这才朝她望过来。

“你的父亲,达里安,他是个值得尊敬的男人。”瑞斯随手将毛巾扔进浴室,坐上沙发,手肘撑在膝盖上,“在成为战士之前,他曾是古老国家的贵族。他是……他是我的朋友,是和我共同战斗的兄弟。”

兄弟。他一直在用这个称呼。

毫无疑问,他们肯定都是黑手党。

瑞斯嘴角划出一道微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老达的战斗技艺很高超,脚下很快,很会玩刀,而且狡猾得要死。他受过高等教育,是个真正的绅士。他会说8种语言,而且从世界宗教到艺术史,乃至哲学,无所不通。他可以从华尔街的金融危机,说到西斯廷教堂的穹顶画其实是矫饰主义风格,而不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滔滔不绝直说到你的耳朵起茧为止。”

瑞斯靠坐在沙发上,岔开双腿,强壮的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把额前的黑发拢向后面,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

而且性感得要命。

“无论遇到多么龌龊的事情,达里安也不会失态。他总是会先专心完成手中的工作。他的死得到了所有兄弟们的敬重。”

看来,瑞斯是真的十分怀念她的父亲。或者说,十分怀念某个也许是她父亲的人……

他究竟想要证明些什么?贝丝十分纳闷,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又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还是不想了,她现在就在他的卧室里,不是吗?

“弗里茨告诉过我,你的父亲深深地爱着你。”

贝丝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就当我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那我是不是应该怀疑,既然我的父亲那么关心我,为什么他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呢?”

“这事情很复杂。”

“是啊,走到自己的女儿面前,握个手,说出自己的名字,真的好难啊!”贝丝揶揄道。她起身在房内走动,随即发现自己走到了大床旁,急忙转向别处:“还有所谓战士的说辞,是给他脸上贴金吧?他也是黑手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