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目光一闪,两句话不到,她已然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全无好感。他不让苏淳提苏沁的半点不是,却不知苏沁今日所作所为,东方泽已全部看在眼里。而东方泽此刻面无表情,抬手制止道:“本王与二小姐已非初次见面,不必如此客气。想不到二小姐的闺房,与小姐本人一样出人意料……看来丞相对嫡庶之分,也是泾渭分明!”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然带上意味不明的冷意。

苏相如神色蓦然一变。东方泽才能卓绝,在朝中屡有建树,却被皇后一党以庶出为由,多方压制。作为东方泽最有力的支持者,苏相如向来主张举贤唯能,不应以嫡庶定论,因此深得东方泽信任。而今,他自己的家里却嫡庶分明,难免有心口不一之嫌。

苏相如脸色有些发白,一时竟无从分辨,怎么说都是个错。

气氛一瞬变得尴尬。

狭小的屋子,仿佛有一股冷气流在暗暗流窜。不片刻,苏相如的额头竟然微微见汗。正待启齿作答,苏漓这时起身说道:“王爷误会了!父亲平日公务繁忙,家中之事一应由夫人操持,夫人怜我身体孱弱,受不得吵闹,特地将我安置在此,并无他意。”

她笑着解释,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却轻易将暗涌化作虚无。不只苏相如父子感到诧异,东方泽亦是奇怪不已。

思量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巡视。东方泽挑眉笑道:“果真如此?那还真是本王错怪了丞相!”

“下官不敢!此事也怪下官不察,夫人虽为小女着想,安排却有不当。此处简陋偏僻,无怪王爷误会。”苏相如不愧是久浸官场,一有台阶,便顺势而下,假话说的比真话还好听。忙命人唤来管家,吩咐道:“立刻命人将公子隔壁的院子收拾妥当,明日二小姐搬过去住。”

“是。”管家领命正要退出,却被苏漓叫住。

苏相如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仿佛在说,这样你还不满意?

苏漓恭谨回道:“多谢父亲关爱!女儿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只怕换了地方反而不适应,还请父亲收回成命!”

她低头请求,言辞恳切,令屋内几人颇为意外。身为相府千金,十几年屈居在此,终于有机会改善住所,并可借机提高身份地位,一般人求之不得,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东方泽眼中光芒一闪,眼底的兴趣,越发浓厚。

苏相如没有强求,改命下人将这座小院重新布置,尽量让她住得舒适些。另外还叫人多派两个丫头来伺候,却被苏漓措辞回绝。本来换院居住并非难事,她之所以要留在这里,正因此处僻静人少,方便她夜间习武,又岂能多要下人,自找麻烦。

安排妥当,苏相如请东方泽去前厅饮宴,言辞间万分热情恳切。东方泽的目光在苏漓脸上淡淡扫过,笑道:“二小姐也一起来吧。”

众人略略一愣,却并没有人出言反对。东方泽大步踏出门去,看到挽心时,脚步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离开。

相府花厅。

金樽玉盏,美酒佳肴,因贵客降临而极尽铺陈。

空气中,食香盈动,酒香扑鼻。各人列席就座,苏淳不知何故临时要出门,苏相如知道儿子一向不喜与东方泽多交往,虽然不快,却也作罢。如此席间只剩五人,推杯换盏,笑语喧扬,气氛十分融洽。

苏沁换了一身朱红衣裙,艳丽非常。脸上脂粉不知涂了几层,衬得对面的苏漓,更是素衣素颜,自然天成。

苏相如举杯笑道:“今日王爷肯赏脸驾临鄙府,下官不胜荣幸。这杯酒,下官先干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