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氏茫然的看着儿子。

“母亲,您知道刘叔父怎么样了吗?”高岿说的刘叔父是高回的属官,也是高回的心腹,“他自杀了,据说是因他贪酷,刑部判他秋后问斩,一家子都贬为官奴,他自杀了。他三个儿子净身入宫,他的妻子、女儿都送到了教坊,哦,他的大儿子已经死了,年纪稍大了些,已经十三岁了,净身后没熬下去。”至于妻子和女儿高岿没说,可谁都知道送到教坊去的贱奴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成氏脸色惨白死死的盯着儿子。

高岿对母亲的神色恍若未觉,“您知道我先生怎么了吗?他也被查出以前当县令的时候曾草菅人命,所以被刑部判了跟刘叔父一样的刑法,先生他也自杀了,他的妻子就带着儿女子孙全部自杀了,全家三十三口没一个活下来,我派去收敛的人回来跟我说,他们卖空了一个棺材铺的棺材,呵呵……是不是很好笑?我居然有一天会卖空棺材铺的棺材。”

高岿对母亲笑得癫狂,高岿的口中的先生,是他的启蒙恩师,一直陪在他身边,为人正直和善,可以说两人感情亲若父子,高岿怎么都不信先生当县令的时候会草菅人命!可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先生一家子就这么死光了,连一条血脉都没留下,“您信不信接下去就会轮到成家、黄家。祖翁不是已经乞骸骨了吗?几位表哥都不敢出仕了吧?还有表弟生病了,据说重病在床?你信不信过段时间表弟就会去世,圆圆就不会再嫁入成家了。”黄家是他妻子的娘家。

“别说了!”成氏尖叫。

高岿不是有意刺激母亲,但是看到母亲一脸理所当然的责骂他的时候,高岿这些天积累的压力就完全的爆发了,看到母亲崩溃的大叫,高岿眼底闪过后悔,他不想刺激母亲的。父亲瘫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而祖翁不过只随便拉了一个马奴顶罪事了。他们家看似父亲的命保住了,他甚至过阶段就能接任江阳王的爵位,但那又如何?他现在恐怕就是一天什么时辰放了一个屁都会有人上报到大伯手中。

大伯对看在祖翁的份上对他们收手,可不代表他会放过辅佐父亲的人,为了杀鸡儆猴,父亲的最亲近的心腹家破人亡,下场凄惨。剩下的那些人一见他们如此凄惨下场,立刻离他们家远远的,甚至连成家——高岿眼底闪过阴郁,居然在这个时候传出表弟重病,他们以为表弟死了不娶圆圆,就能远远躲开?就跟黄家一样,要不是他的婚事是祖翁亲自关心的,黄家不敢动手,他的妻子也会病逝吧?

“你二伯跟你大伯又有什么不同?”成氏哽咽道,“他居然杀了自己亲哥哥!”

“难道父亲不是大伯亲弟弟?至少二伯想要杀大伯就亲手杀,而不是假借别人之手!”大伯是太子,二伯心狠手辣不假,可他行事堂堂正正,高岿冷笑,大伯呢?他居然让一个马奴害的父亲如此!他简直就是在侮辱父亲!“大伯上位我们是大伯的眼中钉,二伯上位我们是立下了从龙功绩!”不仅不用再被囚禁,还能继续一展抱负。父亲从小不重视自己,可他到底是自己父亲,如果有一线机会他会忍心让父亲自杀?高岿想着父亲临终前解脱的笑容,他眼底闪过水光,拳头紧紧的握着,他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成氏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她无法反驳儿子的话,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样,“阿岿,你不能这样——”你以后会后悔的,他已经被仇恨迷失了双眼。他想报仇都不能背负上父亲的命啊!成氏好恨高回,好恨!他居然让阿岿去背负看着父亲自杀的负担,他怎么可能这么对他的亲生儿子。

“母亲,劳烦你再回娘家问一声,表弟这几天绵延病榻,据说时日无多了?这么拖着是不是太痛苦了?”高岿阴沉的声音响起。

成氏骇然的睁开眼睛,“他是你表弟!圆圆的未婚夫!”

“表弟还是祖翁的亲孙子。”高岿淡淡道,“要是表弟身体不好,圆圆嫁过去也委屈,还不如再过段时间我给她另选一个身体健康的夫婿。”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与其送到成家,还不如再选个门第更好些的,他们高家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挑选了,既然病得快死了,就早点死吧。

成氏不敢相信儿子怎么变得那么冷酷了?“你外祖翁他——”成氏想为自己娘家辩解,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不过高岿打断了成氏的话,“阿娘,人想要得到,总要先付出,他们既然做了选择,就要知道应该承受什么代价。你放心,他们毕竟是我外家。”他也不准备对自己外家做什么,他们家前段时间自身难保,还连累了这么多人,外祖翁家想自保,他能理解但不会谅解,亲事就别想了,皇室贵女不可能退婚,那么就把他们已经在做的事做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