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该走了。”白发老翁对着跪在谢氏一家坟茔前迟迟不肯离去的少年劝道。

“再等等。”谢小郎忍着泪,给父亲再上了一杯酒水,今日一别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再来看父母了。

“唉——”白发老翁摸着眼泪,他是谢府的老管家了,谢家倒了,他们奴婢再次被发卖,谢家赎出了他,让他带着几个部曲护送小郎君去岭南。

“谢小郎,时辰差不多了,再不走今天只能露宿荒野了。”押谢小郎的小吏道,但语气也没有很不耐烦,谢家倒了,可谢药等人的母亲王夫人是王珏的嫡亲姑姑,元昭倒了,朝中就是王珏和李侍中两人最大了,王珏特地派人来向他们打招呼,还送了不少财物,对于这种财神爷他们当然要捧着。

“好,我这就走。”谢小郎抬起手,让他们上了枷锁。

“谢小郎你忍忍,这会人多眼杂,等出了城就好了。”押送的人笑道。

“劳烦两位了。”谢小郎勉强笑了笑。

“哒哒”的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名素衣妙曼的女子由侍从簇拥着,骑马而来,见了坟茔处有人,她由侍女扶着下了马,朝众人走来。

“是谢小郎吗?”泠泠的女声响起。

“正是某,请问娘子是——”谢小郎摸不着头脑的上前请安,那女子罩着羃离,看不清容貌,可光看她举止言行,就知道她一定是大家出生的贵夫人。

“女君!女君是你吗?”老翁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问。

那女子听到老翁的话,叹了一声,取下了羃离,露出了一张风华绝代的脸,除了老翁外,所有人都看呆了,谢小郎是疑惑他们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陌生的女君,而那些低下的小吏,何曾见过如此美貌尊贵的女子,一个个都看呆了。

“女君!”老翁跪走到陆止面前。

陆止的对着自己大哭的老翁微微摇头,“阿武,这么多年不见,你都老了。”

“二十五年了,女君二十五年了,郎君他——”老翁含混的大哭。

陆止也心生感慨,她足足有二十五年没有见谢芳了,想不到在一次见面居然是来拜祭他,她抬眼看了谢小郎一眼,对他颔首道:“此去岭南一路辛苦,谢小郎还需保重身体为好。”

“某谢陆观主关心。”谢小郎看到这名他父母惦记了一辈子的女子,心里百味杂陈。

陆止这次来只是祭拜故人而已,并不是来找谢小郎叙旧的,只跟他稍稍寒暄了几句,就去了谢家的墓地,谢家的那些人她大部分都熟悉,看着这一个个新造的坟茔,陆止眼底浮出怅然,同样的情景,她二十年前在袁家也遇到过。

随同陆止一起来的长伯,看着酷似谢芳的谢小郎,暗暗感慨,真是世事无常,人死如灯灭,他借着说话的空隙,塞了几锭银锭过去,请他们好好照顾谢小郎。

小吏们眉开眼笑的接过银锭,这世家出手果然大方,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识过的金子、银子,这王家、顾家和陆家都送了过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一路上对谢小郎就更照顾了,不说王家和顾家,就是陆家,看样子马上就要出个太子妃了,怎么能不巴结一点?

“世家果然就是世家啊!”小吏对着同僚感慨,“有人帮着收敛尸身,还给留后代祭拜,流放都有人打点,比对那一家,啧啧死无全尸啊!”华夏自古讲究事死如事生,哪怕是穷的揭不开锅的人,买不起寿棺,也要草席卷一卷入土为安,可那一大家子就这么暴尸荒野,无人收尸,亏得还是尚书左付射,尚书省的省主呢!废太子和广陵王是关起来了,但还有三个公主外甥女呢,可还是不顶用。男丁也没留了一个,就两个不能承嗣的小孙女。

“听说那家是把怀了孩子的媳妇给——”另一人做了一个剁人的手势,“不然皇家哪会那么狠?那家男人是死光了,可嫁出去的女儿还没死,不是也不敢收敛吗?”小吏摇头,“这做人就是不能太狠,凡是还是留一线余地,不然你看,这不断子绝孙了?”

“也是!”大家心有戚戚的应了。

☆125、荷花荡

“阿妩,你喜欢这件吗?”未央宫内,崔太后让人将自己多年的珍藏的首饰全部的挑拣了出来,仔细的给外孙女准备着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