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大娘子是想直接送给贫民的,还是他们劝了“升米恩斗米仇”,大娘子才用了极低的价格租出去的。从低价租牛、将改善农庄的经验无条件的介绍给贫家,到后来的直接将竹纸送出去……司澈肯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大娘子不是没原因的,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心胸气度,就是寻常男儿都比不上大娘子,有这份心气的人,怎么可能是祖翁所言的心性凉薄之人?倒是祖翁现在——司澈失望道:“祖翁,你说老夫人是慈善人,那么你做了这种事,就不怕老夫人在天之灵会失望吗?”

“我做了什么?”司长史没好气的道,拦下一份封邑,广置水碓、放贷,这些都是老大人、老夫人在世之时允许的,他又做错了什么?

“七条人命啊!祖翁,七条人命啊!你就算再不满大娘子,也不能放任卞堂逼良为奴,害死七条人命啊!”司澈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他不懂祖翁和阿耶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了?这还是当初教导他,做人一定要立身正直的人吗?

“你说什么!”司长史震惊的问,“什么人命?”

司明也惊呆了,“你胡说什么!他是你大舅!”卞良是卞氏的大舅,因读书无成,卞氏让司明给自己大兄找份活计干,司明就让卞良去了安邑。司长史是陆希的长史官,陆希在建康,自然司家也会跟着陆希在建康,司长史年纪大了,一年只去一次封地,司明每隔三四个月代老父会去一次,平时司家那边的事务,都是卞良打理的。

“大舅?我没有这么逼良为奴、草菅人命的大舅!”司澈冷笑道,将陆希给他的绢帛递给司长史。

一开始绢帛上叙述的所作所为,让司长史脸一阵红一阵白,等看到卞良的所作所为后,脸突然变青,呼吸急促了起来,过了片刻后,他突然双眼泛白,喉咙里发出了“咳咳”的声音。

“阿父!”

“祖翁!”

司明和司澈大惊失色的冲上去,“来人!快来人!叫疾医!”

司漪和贺氏知道祖翁晕过后,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去陆家了,赶到了上房伺候祖翁。

一到上房的时候,就见疾医在责备司澈,“你们当小辈的怎么能让阿翁受这么大的刺激呢?亏得这次救治及时,不然老人家说不定就醒不来了!”

司澈低着头听着疾医的训斥。

贺氏和司漪担忧的互视一眼,冲进了司长史的内室,内室下人正在屏风内给司长史擦身换衣服,司明双目无神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贺氏暗暗奇怪,以家翁至孝的个性,怎么这会发呆呢?他怎么都应该亲自去看看祖翁才会放心啊?

“郎君,家翁怎么了?”卞氏急匆匆的赶来,一脸关切,“怎么突然晕过去了呢?”她像是突然才看到司澈一样,“哎呀,大少君你怎么会这儿?你不是去广戚县了吗?你这是私自回来……”

“闭嘴!”司明突然吼了一声。

“阿郎?”卞氏惊疑的望着司明,她嫁入司家迄今,司明从来没这么对她这么大声说话过。

“来人,扶女君回屋!”司明自从看了儿子给他的绢帛后,心烦意乱的,他现在根本不想见卞氏,但以他的个性,又说不出什么恶言,干脆让敢她回房了。

“咳——”

“阿翁!郎君、少君,阿翁醒了!”家仆的声音响起,“哎呀,阿翁,你别动啊!疾医说,您现在需要休息!”

“阿父!”

“祖翁!”

大家一下子拥入屏风后,司长史白着脸,身体不住的抽动,似乎要下床。

“阿父!”司明跪在他面前哭道:“阿父,疾医说您要好好休养,都是儿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