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抱住,下巴抵在她发抖的头顶,轻声道:“好,你睡吧。二师兄陪你一起。”

胡砂没命地挣扎着,她真的要疯了,恨不能把眼前这人撕烂。

她张口就骂,自己也不知骂的什么,无数恶毒的诅咒从她口中滔滔不绝地钻出来,有些简直刻薄至极。

凤仪面不改色,只是紧紧抱着她,安抚地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哄一个哭闹的小孩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是冷静下来了,疲惫地揉着额角,声音沙哑:“……放开我。”

他没有放开,用手指扒梳着她背后的长发,轻道:“好些了么?”

她没有力气挣扎,但僵硬的身体很明显地告诉他:她非常厌恶这样。

“小胡砂,”凤仪不以为意地笑,“我想起你以前常唱的歌了,那个调子很熟悉,如今我才想起是什么。”

胡砂脸色阴沉地抬头,冷道:“我不想听。”

他像是没听见,合上双目,轻轻吟唱:“骑马踏红尘,长安重到。人面依然似花好。旧欢才展,又被新愁分了。未成云雨梦,巫山晓。千里断肠,关山古道。回首高城似天杳。满怀离恨,付与落花啼鸟。故人何处也?青春老。”

这是当时胡砂无聊时常唱的曲子,她不过是怕自己忘了家乡,怕自己再也回不去,所以总是唱些伤感的词。到了今日让她再唱,兴许大半的词与调子都记不住。

他却记得。

胡砂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响,里面一跳一跳的疼。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想狠狠地挖苦他,嘲笑他,像他以前伤害过她一样,把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践踏。

她冷冷说道:“不要玩这些花样了,我不会把水琉琴给你的。”

凤仪猛然抬头,眼中似是有怒意在凝聚。他的神情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隐约还带着一丝难堪、一份失落。

“你这样看我?”他低声问。

胡砂奋力推开他,厉声道:“你以为?起初你靠近我,就是为了水琉琴!为了它,你连师父都杀!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都使出来!没必要在这里软磨硬泡,这样只会让我更唾弃你!为了一尊水琉琴,你连做人的里子都不要了!”

凤仪脸色极难看,隔了一会儿,忽然喃喃道:“胡砂……胡砂你的心里当真从来也……”

从来也没喜欢过他,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心动,甚至只有一瞬间,也没把他稍稍放在心上过?

没能问出口。

她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带着蔑然与鄙夷,低声道:“还在装!我从来也没喜欢过你!你在我心里,只是一个卑劣又自作聪明的混账而已!”

他又感到一种暴躁,纷杂缭乱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抓住,纠结了他的内脏,隐隐作痛。

是他不对,总要忍不住对她好些,其实,应当把她毁掉的。真要从她身上拿水琉琴,他有几千种令她生不如死的法子。